第2节

    但感知却告知牠，少女身上的血统非常纯粹，她的血肉皮肤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迷人芳香，那是只有最纯粹的，令牠胃口大开的神之血脉才会有的香味。

    所以不用她回答，魔神已经自己想到了答案。

    一身金色婚纱的新娘没有回答牠的问题，反而开口问了一句：“那你是魔神还是奥西里斯？”

    魔神就是魔神，牠的真名并不为人所知，所有种族都只会称呼牠魔神，而奥西里斯这个名字，属于维勒特家族上一任祭品。

    之前就说过，每一个百年，神圣紫罗兰帝国的王族就会选出一名血统纯粹的后代，送给魔神成为祭品，而他们一般会选择的是王族内年纪最小身体最弱的那一个，年幼的孩子本来就不容易长大，体弱者更是如此，牺牲掉一个很可能长不大的孩子，换取百年的和平兴盛，他们可是非常愿意的，而且维勒特家族虽然一直近亲通婚，家族成员却一直不少，少一个孩子对他们来说不疼不痒。

    但奥西里斯却不一样，他原本是钦定的王太子，并且已经成年，按理说祭品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做，但当时现任国王的父亲，奥西里斯王太子的叔叔竟然在献祭的时候突然发动政变，杀死了自己的兄长，还把奥西里斯推进了魔法阵，代替原来的祭品献祭给了魔神。

    而奥西里斯也最终如他所想的一样成为了魔神的食物，被吃掉了。

    可是说也没想到，吃掉奥西里斯的魔神竟然融合了奥西里斯的记忆，开始敌视现在的维勒特国王一脉，如果不是有契约存在，与魔神融合的奥西里斯恐怕早已经杀回紫罗兰帝国了。

    当然成为了魔神的奥西里斯也并没有轻易放过他的叔叔，在差不多三十年前，当他终于战胜魔神的意识成为主导者后，奥西里斯向维勒特王族索要了祭品——正是杀了他的父亲上位的叔叔。

    已经当了很多年的国王当然是不肯的，但魔神点名要他，谁敢不同意？而且那么久的时间过去了，这位弑兄上位的国王已经老了，他的儿子也迫不及待想要坐上国王的宝座，既然不用自己动手背上骂名就能除掉这块挡路石，现任的国王当然乐意搭一把手，联络贵族同他一起逼宫，最终把老国王推进了祭坛之中。

    也是在那之后，人族口中流传着如今的魔神是他们从前敬爱的王太子奥西里斯。

    这个消息究竟是怎么流传出来的没人知道，但显然目的是为了让人们忘记那位王太子曾经的功绩，而在这条流言广为流传之后，也确实再也没有人想着如果当时是备受民众敬爱的奥西里斯继位该有多好了。

    相反，现在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能让他们害怕的打寒颤。

    他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王太子奥西里斯，有的只有魔神奥西里斯。

    而哈蒂丝的父亲，现任的国王原本以为在自己有生之年，应该不用再和可怕的魔神打交道了，却没想到时隔三十年，他又再次收到了魔神的命令，要求他再次献祭一个祭品，并且必须是老国王这一脉的祭品。

    维勒特王室的成员不少，但老国王一脉的人却不多，除了已经被献祭的老国王本人外，只有他的子辈和孙辈了，而老国王虽然有好几个子女，但其中只有现任国王这一个婚生子，其他的子女全是私生子不说，母亲那边的血统不属于王室，诞生下来的私生子么有继承权同样也不够资格成为祭品的，而国王本人不可能去当祭品，所以祭品子女从他的两个女儿中挑选了。

    而两个女儿，一个是时刻被忽视，从不得宠的王室异类，另一个则是从小疼爱，令自己骄傲的小女儿，国王的想法自然一目了然。

    哈蒂丝会成为祭品这点，几乎是在接到命令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的。

    对于哈蒂丝的提问，魔神并没有回答，牠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祭品，此时牠的眼睛一直在变换不停，一会儿是猎食者的竖瞳，一会儿又带上了抵触与理性，但最终，饥饿战胜了理智。

    那些属于人族的情感都从牠的身上剥离了，血色的瞳孔中只剩下对食物的渴望。

    【……好香啊……饿……】

    巨大的魔神弯下了腰，獠牙从张开的血口中露出，闪烁着锋锐的寒光。

    哈蒂丝一点不怀疑牠可以一口就把自己咬成两半，然后吞吃入腹。

    那应该会很疼吧。

    黑发的新娘略有些担心的想着，但面对那张越来越靠近的巨嘴，却一步也没有退缩，一双黑目更是眨也不眨的注视着，像是没有感情的木偶。

    在她以为自己终于要被吃掉的时候，魔神却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一样，猛地抬起头，捂着口鼻后退了一大步，瞬间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见魔神避之唯恐不及的突然后退，哈蒂丝的眼中闪过一丝可惜，不过这点小情绪实在变换的太快，而对方此时也无暇顾及她，自然就没有发现。

    牠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的祭品，大口大口的用嘴喘着气，不敢让鼻子闻到一丝气味，害怕那属于王族的血肉香气会让自己再次失控，牠确实是需要祭品没有错，但魔神并没有打算直接一口吃掉她，可刚才牠险些被本能俘虏，做出吃人的恶事。

    哪怕他早就从魔神的记忆中知道，维勒特王族的人对牠有着巨大的吸引，但他没想到这种吸引力竟然如此巨大，竟然让他也差点沦陷了。

    而刚刚那种失控般的感受正式奥西里斯说不想要的，他很清楚，虽然自己侥幸战胜了魔神，成为了这个身体的主导者，但魔神的意识并没有就此消失，牠时刻都有可能卷土重来。

    那是奥西里斯绝对不能允许的，所以他才要了新的祭品，曾经也是祭品的他很清楚维勒特王族的血肉能够安抚魔神的力量，吃了祭品的魔神会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陷入沉睡，而这王族先祖和魔神签订契约的原因，他们需要魔神一直保持沉睡，不出来祸害世界。

    但显然祭品的吸引力比他想的还要大，差点让他失控。

    奥西里斯阴沉得看着面前的祭品，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的篇幅应该也不短，而且作者很啰嗦，所以剧情走的会比较慢热，希望大家不要嫌弃。

    顺便说一下，男主虽然是女主的堂伯父，但是他身体挂了，现在用的是魔神的身体，而女主也不是原装的，请当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就好，虽然背景设定王室本来就是近亲结婚……

    第3章

    这一看，奥西里斯再次意识到这个祭品的特别。

    融合了魔神之后，虽然不是全部，但奥西里斯还是拥有了不少属于魔神的记忆，至少他对历代祭品是有些印象的，那些年幼的祭品在见到魔神之后无一不害怕惊恐到全身发抖，吓尿了的更不在少数，而在即将被吃掉时，没有谁能保持冷静。

    最起码也会大声尖叫吧。

    就连他自己，在遂不及防下，表现的也不见得有多好。

    不愿意回想那已经过去的一幕，注意力再次集中到祭品的身上。

    从血缘上来说这个祭品是他的侄女，当然，自从他被魔神吞噬之后，奥西里斯就不认为自己还属于维勒特一族，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死灵，失去了人世间的一切关联，现在站在这里的只是魔神奥西里斯。

    维勒特这个姓氏在他眼里已经没有意义，甚至他的仇人也已经死去，现存活的维勒特不过是为他提供祭品的人族。

    除了少数几个例外，维勒特王族几乎不会给魔神提供成年人作为祭品，所以十八岁的少女在历代祭品中年纪算是大的，仅仅小于她的爷爷和奥西里斯自己。

    这些年里奥西里斯一直忙着控制新的身体和力量，除了上一次和这一次索要祭品外，他就再没有关注过紫罗兰帝国和王族了，所以对于人族那边的事情并不了解。

    但即使不了解，单看这次祭品的样子，他就猜到为什么她会被选中了。

    她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个维勒特。

    “你看起来并不害怕，为什么？”

    魔神暂时被压制下去，奥西里斯的意识成为主导，这让他看起来似乎要更理智一点，但实际上奥西里斯心里还在想着吞噬祭品，但并不准备真的吃人的他决定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而祭品过于冷静的样子也确实引起了他的好奇。

    “不，我很害怕。”哈蒂丝眨了眨眼，面无表情道：“我只是没办法控制表情，所以你看不出我在害怕。”

    说谎。

    奥西里斯自问自己看人的能力还是有一些的，说着自己害怕的少女何止是没有表情，她的眼神也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而且真的要是害怕的话，没有表情她也可以尖叫，回答他的问题也不该是如此流畅。

    甚至，越是观察，奥西里斯越是觉得这次的祭品全身都充满了违和，看得久了，他竟然还会有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是在看一个会自己活动的木偶，看似精致美丽，其实处处透着诡异神秘，尤其是那双眼睛，一点生气都没有。

    如果连现在的他都有这种感觉的话，那奥西里斯大概明白她为什么会被选为祭品了。

    “你现在要吃我吗，大人？”

    奥西里斯怀疑不是自己饿疯了就是她疯了，不然他怎么会觉得自己好像在这个祭品眼里看到了期待？

    ——所以害怕果然是假的，即使没有表情，她的眼睛其实也可以很灵动吧。

    “是的，我现在就要吃了。”奥西里斯本来就被吞噬的本能折磨着，这个祭品在他眼里就是一顿香喷喷的美餐，他试图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要一口吞了，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做到。

    哈蒂丝闻言，没有再开口，而是乖顺的闭上了眼睛，等着死亡的来临。

    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对方在注视自己，并且再次朝她靠近。

    这一次，比之前更近，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喷洒到自己的脖子上，而从呼吸的高度和大小，这位魔神大人大概是改变了体型。

    没有好奇的睁开眼，她感觉到一双獠牙最终停在了自己的脖颈上，锋利的尖端轻易的划破了白皙的皮肤。

    大量的鲜血从被咬破的颈动脉中疯狂涌出，带走了身体的热度，她感觉意识变得模糊。

    最后的最后，她听到魔神抽口，问她。

    “你叫什么？”

    “哈蒂丝。”

    只是哈蒂丝。

    回答完后，少女终于迎来的黑暗。

    ***

    哈蒂丝以为自己不会再醒来了。

    确切的说，她以为自己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应该是以死者的身份。

    但显然事实并没有让她如愿。

    醒来的第一眼，她看到的是头顶黑暗压抑的床幔，身上的被子和脑袋下柔软的枕头告诉她，自己应该是躺在了床上。

    这可不是她要的结果。

    哈蒂丝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低头看向自己，虽然光线不太好，但她还是看到自己身上穿的依旧是之前的婚纱，没有任何被人动过的痕迹。

    还好，哈蒂丝松了口气，虽然是以新娘的名义被送过来的，但她可不打算真的来一次洞房花烛夜。

    确定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异样——甚至就连脖子上应该被压出来的血洞她都没摸到，光洁的触感像是之前的一切就只是一场梦一样。

    但她知道不是。

    身体的感觉不会骗人，虽然摸不到伤口，但是那种失血过度的虚弱感瞒不了她。

    可为什么她没有死呢？

    【他似乎并没有打算让你死。】

    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神秘声音让哈蒂丝稍微有些惊讶。

    【我以为只有等我从这个身体里解脱了你才会出现？】

    【出现了点意外。】

    和她对话的声音听不出是男是女，也没有语调变化，听起来有点像是机械音，实际上对方确实不是人族，但也不是什么科技产品。

    它是这个世界自主形成意识，也是把她从无尽虚空中召唤而来的家伙。

    哈蒂丝有些生气：【所以你也没让他改变看法？明明只差那么一点了。】

    就她这个人族的身体，再多流一些血不就挂了吗。

    主意识也很遗憾：【他的意志力比我想的还要强大，我的干预没有成功。】

    是的，她们一直以来的谋划都是如何让魔神杀死哈蒂丝，为此，主意识还特地给哈蒂丝挑选了如今这个人族的身份，身为王族，血统纯正，容貌特异的哈蒂丝绝对是最适合的祭品了。

    可惜谋来划去，到了临门一脚，魔神却自己管住了嘴，主意识也是没想到了。

    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感叹一句，果然它还是小巧了自己挑选出的代替品啊。

    这事还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哈蒂丝如今所在的这个世界，在远古的时候曾经是众神的时代，那个时候的神明多如繁星，虽然轻易不能出现在人族的世界，但他们确实是存在的。

    然后突然有一天，异时空的魔神撕裂壁垒闯入了神界，开始大肆捕食神明，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外来魔神非常的强大，大部分的神明都不是它的对手，而且还会因为吞噬的猎物而进化，神界拿它没办法，最后集合所有神明的力量，他们也只是把魔神封印了起来。

    魔神被封印之后，因为力量消耗过度，剩下的神明也没有支撑多久，慢慢的就消散了，而他们消散之后遗留下的力量碎片聚合起来，最终形成了现在的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