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9)

    褚宁乐还在犹豫，耳边却突然传来了母亲的催促。

    乐乐你跟谁聊天呢？我们要出发了，你先上车，过会儿慢慢聊不行吗？

    这下，褚宁乐知道自己不能再纠结了。她咬着牙，用最快的语速，跟方思煦交代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这件事情说来复杂，但和煦哥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一件事：我哥要出国了，他晚上七点半的飞机，在a市机场T3航站楼。我们现在马上要出发去机场，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希望你能来机场一趟。

    乐乐，怎么还不过来？褚母忍不住又一次催促道。

    褚宁乐咬着牙，又说道：我妈又在催了，我这边可能没时间了，我看看过会儿微信跟你联系。总之和煦哥，我哥这回真的要走了。他要去国外，我不知道他几年能回来。虽然我这话可能有点道德绑架

    但我希望，最后你们可以见一面。

    说完这话，褚宁乐便挂了电话。听着听筒里的阵阵忙音，方思煦愣住了。

    他听到了什么？褚河清要出国了？

    为什么连这样重要的事情都不愿意告诉他？

    那一瞬间，无数情绪讲他包裹。方思煦仿佛沉入大海，浑身都在发冷。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周围好像有着无数看不清面容的怪物正在嘲笑他，仿佛在说：

    方思煦，你就是这么可笑。

    思煦，你这是怎么了？！程修然的声音传来，仿佛把方思煦从幽暗深邃的大海中捞了出来。他忍不住后退一步，大口喘着粗气。方思煦摸了一把额头，感觉浑身被冷汗浸透。

    这时候，他的意识好像才回到了身体。他看着眼前的程修然，有些焦急的说着：那个，对不起班长，我现在有很紧急的事情，可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庆功宴了。你等着，我有时间一定补给你们！

    话音未落，方思煦已经一个箭步窜了出去。他甚至连队服都没有换，直接从场馆后门离开，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去了机场。

    程修然追着跑了出去，看向远去的出租车，仍是一头雾水。

    这好好的，怎么突然这么急啊？

    方思煦坐在出租车上，缓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突然想起来褚宁乐挂电话前让他看手机，这样想着，他赶紧点开微信，发现褚宁乐给他发了一大堆话。

    『和煦哥哥，真的对不起，事到临头我才把真相告诉你。因为之前我哥一直不让我说，怕影响你比赛的状态。我拗不过他，也就一直听他的了。但现在你的比赛已经结束了，我就想怎么都该让你知道。』

    『从我爸妈跟你父母谈完的那天起，他们就一直策划让我哥出国的事情了。我不知道他们为何这么做，也不知道他们是有什么考量但哥哥跟我说，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具体是什么意思抱歉，我真的不太懂。也许只有和煦哥你，才能明白我哥的想法吧？』

    『我知道你应该还有很多话想跟我哥说，但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来算了，自顾自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和煦哥你别往心里去。』

    看着褚宁乐发来的一大段话，方思煦的手不自觉握紧。他又是思考良久，这才抬起手，给褚宁乐回复。

    『我已经在车上了，等等我，我很快就到。』

    放下手机，方思煦终于长出一口气。他也说不清自己现在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或者说，他心里的某处已经麻木。他不想思考，也不能思考。

    然而此时，出租车司机似是无聊，开始同方思煦攀谈起来：

    小伙子，我看你这去机场也不带行李，是去送人吗？

    方思煦闻言一怔，而后却是露出一丝苦笑，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对，是去送朋友。

    哟，那你这朋友是去哪啊？

    嗯，出国。

    出国厉害啊！哪个国家？

    方思煦听着，又一次沉默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个很远的地方。

    也许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日子里，他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司机听着，却是不以为意。

    嗐，小伙子你也别太沮丧了。现在通讯这么发达，怎么都是联系得上的嘛。司机滔滔不绝讲着，我跟你讲小伙子，想跟你当一辈子朋友的人，那是怎么都不会跟你断了联系的。哪怕你们很多年见不着，但只要还有联系方式，那总会有重逢的时候嘛。

    世界那么大，总会有分别的时候的。可就算这样，也许要话费很多时间，想见的人，也一定会见到的。

    听了司机这番话，方思煦却觉得豁然开朗。仿佛有一只手帮他拨开了云雾，让他终于窥到了天光。

    我明白了，谢谢您。

    机场里，褚宁乐吃着三十块一碗的拉面，却觉得食不知味。现在正是饭点，等吃完这顿饭，褚河清就要过安检了。那时候，他们就彻底见不到他了。

    这一别也不知道他多久才会回来。

    这么想着，褚宁乐忍不住往门口的方向看。她一边磨磨蹭蹭吃面，企图拖延时间，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乐乐，你看什么呢？褚母看着探头探脑的女儿，总觉得有些奇怪，你快点吃，吃完我们就送你哥哥过安检了。

    噢。褚宁乐嘴上答应着，却还是慢条斯理吃着面。仿佛这样，她就能等到什么似的。

    可是直到她把那碗面吸溜得不能再干净，甚至她老爹去结完了账，方思煦都没有出现。

    褚母褚父还在帮褚河清打点行李，看着他们手下的动作，褚宁乐却觉得心急如焚。

    和煦哥哥你到底在哪？

    此刻，褚河清已经把他的电脑单独拿了出来，因为过安检要单独扫描电脑，到那边再弄会很不方便。褚河清一手拎着包，一手拿着身份证和登机牌，对父母和妹妹说道：

    那，我走了？

    褚母看着儿子，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却是有点控制不住，她转过身，捂住了嘴，眼里满是不舍。褚父也是打起精神，说道：去吧，到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

    褚河清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过身，排在了长长的安检队伍末尾，随着人流不断向前。

    只是，在即将轮到他过安检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熟悉的呼唤。

    褚河清！

    褚河清听着熟悉的声音，却在一瞬间怔住了。就连本来伸出去给安检员递交登机牌的手都悬在了半空中，他的双目微睁，眼底写满了不可置信。

    怎么会是他呢？他怎么会来呢？

    安检员看着一脸呆滞的褚河清，适时提醒道：先生，请您出示您的身份证和登机牌。

    方思煦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他隔着人群，豁出了平生最大的勇气，朝褚河清喊道：褚河清，是我！你回头看看我！

    你马上就走了，你不跟我说就算了！连这一面你都不想见我吗？！你就那么不相信我吗？！

    行！你不愿意看我也没关系，反正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跟你说一句话！我就想告诉你，你不用害怕也不用自责！更不要担心你会影响我！因为对我来说，你就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吗？！

    褚河清！我愿意等你，无论多久都愿意等！所以，请你相信自己，也相信我好吗？！

    因为我喜欢你！你明白吗褚河清？！

    周围的旅客看着大呼小叫的方思煦，都朝这边投来了异样是眼光。他们有的脸上露出嫌恶之色，有的觉得很好奇，还有的，也会被他的真情表白所感动。

    另一边，褚父褚母却是脸色苍白。他们看着方思煦，满脸不可置信。

    疯了。褚父喃喃道，这孩子疯了。

    队伍那头，褚河清听着方思煦说的话，却是低下了头，身子止不住颤抖。而在前方，安检员又一次催促道：先生，请出示您的身份证和登机牌。请配合我们一下，不要耽误自己和其他旅客的时间，好吗？

    然而下一秒，褚河清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嘴唇紧抿，脸色苍白，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他直接丢下了行李，朝着来时的方向快速跑去。在队伍那头，他看到了穿着红色队服的方思煦。对方额前刘海已经湿透，应该是刚打完比赛还没收拾，就紧赶慢赶来到了机场。

    褚河清大跨步向前，隔着隔离带，与方思煦紧紧相拥。

    人群爆发出阵阵呼喊，有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拍照。他们看着这两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忍不住窃窃私语。还有路人看着方思煦身上的队服，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说不上来。

    只是此刻，方思煦和褚河清无暇顾及别人的眼光，他们只想珍惜这来之不易而又转瞬即逝的，最后的静谧时光。

    褚河清把脸埋在了方思煦怀里，方思煦轻轻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柔声道了句：

    好久不见。

    他顿了顿，又说道：

    我很想你。

    褚河清低着头，只是这么抱着方思煦，还是一言不发。可是对于方思煦来说，这就足够了。

    说来也奇怪，来时的路上，他觉得心底有千言万语想同褚河清诉说。可是真等见了面，心里又是难得的平静。只是这样抱着他久别重逢的爱人，似乎就胜过了无数话语。

    也对，别理不需要伤感。反正，总会有重逢的那天。

    褚河清终于抬起了头，他看着方思煦，却是笑了。

    嗯，好久不见。

    方思煦低下头，同褚河清额头相抵。他环抱着褚河清，在他耳边悄声说道：

    我等你回来。

    我喜欢你，一直都是。

    褚河清看着方思煦，感受到了他眼底那份前所未有的认真。在那一瞬间，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褚河清按着方思煦的头，让自己贴上了他的唇。

    围观的群众，终于在此刻彻底炸裂开来。褚母也是捂着心口别开眼睛，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而方思煦在被吻住的一瞬间也是愣住了，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褚河清在做什么。他赶紧抱紧了褚河清，用力回应着这个吻。

    也许是因为即将分别的缘故，两人都把心底压抑许久的感情宣泄了出来，这个吻温柔而又缠绵。等到分开的时候，褚河清贴近方思煦，也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方思煦，我也喜欢你，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所以等我回来。

    等到重逢的时候，我们一定都会变成更好的自己。

    第86章 节奏风暴

    良久, 两人终于依依不舍地分开。方思煦看到褚河清的眼眶微微发红，他朝方思煦点点头，轻声道：那, 我走了？

    方思煦点点头, 还是有些发懵。他眼睁睁看着褚河清回到前边捡回了自己的行李, 在跟安检员道过歉后, 又老老实实来到队尾重新排队。方思煦就这样看着褚河清的背影，一直目送他通过安检口, 然而整个消失不见。

    那一瞬间，方思煦突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此刻才意识到, 褚河清是真的走了。

    只是这边方思煦还在感慨着，手臂却突然被人拉了拉。他侧身望去, 发现过来拽着他的正是褚宁乐。褚宁乐就这样看着他，一直在给他使眼色，方思煦定眼望去, 还在她额角看到了一滴汗。在褚宁乐身后不远处, 站着脸色黑如锅底的褚家父母。

    方思煦：

    完蛋，一时情难自禁，好像玩过头了。

    褚河清是出国了，可是他还在这里啊！

    方思煦还在原地发呆，可褚宁乐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她转过头对自己爹妈笑笑, 想要推着方思煦离开了机场大厅。

    他、他脑子有点不太好, 我先、先带他出去！说着也不管自己父母有没有回复, 直接拉着方思煦转身跑路。

    一直拉着方思煦打了出租，上了车，她才终于长出一口气。而此时此刻，方思煦好像才终于回过味来, 面露惊恐。

    我刚才干的那些事，是不是有点出格？

    你还知道出格啊！褚宁乐咬着牙，觉得头痛欲裂。

    方思煦看着褚宁乐，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唉，我也是有点不冷静，主要是一想到可能以后好久都看不到他，就

    听着方思煦的碎碎念，褚宁乐也是沉默了。良久，她长叹一声，无奈道：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无所谓了。

    人生在世，也是难得肆意妄为一次，就由着他们来吧。

    褚宁乐掏出手机，随口问道：咱们也不谈这事了，你今天急急忙忙赶过来连庆功宴都没来得及跟队友一起吃吧？你挑个地方，我请客。

    只是褚宁乐话音未落，方思煦还没来得及回答，三人的对话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方思煦拿起手机，看到来电人却是愣了一下。他按下接听键，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班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程修然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似乎压抑着怒气和无奈。

    我的祖宗！你到底干了什么！

    方思煦听着，先是一愣，而后想起刚才的种种，又是有点心虚，同时心里也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怎、怎么了？

    程修然听着方思煦天真懵懂的声音，无奈叹了口气，说道：微博热搜，你自己去看吧。

    说完，程修然便挂了电话。方思煦心中不详的预感也是越来越浓重，他点开微博热搜，一条一条查看着。终于，在靠中间的位置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除了名字以外，还有一张模糊的配图。照片上他和褚河清抱在一起，虽然两人都不大看得清长相，但是方思煦的队服却是暴露了他的身份。方思煦循着热搜去寻找最初发布照片的人，简单这么一看，才发现原来这人也是今天看完冬冠预选赛就赶来坐飞机的观众。好巧不巧，就让他们这么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