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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博士声色俱厉的一通臭骂下来,柳迟砚都不知该怎么接才好了。 他以前读书都是被夫子夸个不停的,何曾面对过这种冷言冷语? 柳迟砚心里有些不服,转念想到“自己”过去确实表现得挺混账,只得按下那点儿不高兴,诚挚地说道:“以前是学生不对,接下来学生一定会改,还请先生给学生一个机会。” 张博士虽然骂起人来不留情面,却也是爱才惜才的人。见柳迟砚态度良好,他沉吟片刻,说道:“行,你的表现我们会看着。至于秋闱的事,我们对所有学生都一视同仁:要是一个月后你顺利能通过上舍的考核,自然就能去参加秋闱;若是你自己通不过,那就是你还不够格去考,过几年再说吧。” 柳迟砚立刻谢道:“多谢先生。” 张博士摆摆手说:“行了,回去上课吧,别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柳迟砚按着“自己”的记忆往回走,很快找着自己的位置。他本想打起精神听听博士们讲课,结果坐到位置上就开始犯困。 着实是昨晚熬夜看书缺了觉。 柳迟砚想着还没到上课的点,索性先趴在桌上补眠。他的位置正好靠窗,暖洋洋的夏日艳阳才刚升到半空,照得人非常舒服。 柳迟砚的位置今年一直空着,这会儿突然多了个人,不少人都忍不住多往他那看两眼。 柳迟砚把脑袋埋在臂弯里,只露出半张侧脸。 偏那半张侧脸也是极好看的,才十七八岁的年纪,脸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他看起来疲倦得很,这会儿睡得很沉,长长的眼睫乖巧垂下,掩去了他那乌亮的瞳眸。 任谁都舍不得扰他清梦。 周围的人都不自觉地把脚步声和说话声放轻了。 几个离得近的还忍不住频频往少年的睡颜瞧去。 以前没觉得柳元和长得这般好看啊? 窦延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柳迟砚趴在那儿睡得香甜的模样。 他也注意到其他人正频频盯着柳迟砚看。 窦延皱起眉。 他走到座位上,啪地把书往桌上一放。 柳迟砚一下子被惊醒了。 柳迟砚皱了皱眉,很不满有人扰自己清梦。 他把脑袋转了个向,本来正懒洋洋地望向站在桌案旁的窦延,瞧清楚对方的模样后却微微愣了愣。 窦延指责道:“你若不想来,不来便是了,待在家里酣睡不比来这里趴着睡舒服?” 一模一样。 不仅骂起人来一模一样。 连眉头皱出来的川字都一模一样。 “长行。” 柳迟砚坐了起来,开口喊他的字。 窦延顿住,看向柳迟砚,似是觉得他这么喊自己有点奇怪。 柳迟砚知晓对眼前的窦延来说,自己只是个不成器的同窗。 可太像了。 实在太像了。 从名字到模样,从脾气到性情,眼前的人瞧着都是好友本人无疑。 世上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难道他还在做梦? 柳迟砚想了想,决定趴回自己臂弯里继续睡,睡饱了就不会有这种错觉了。 可也不知是不是半梦半醒间把此窦延当成了彼窦延,他闭上眼后还含含糊糊地朝身旁那人咕哝:“我再睡会,先生来了你喊我。” 窦延:“…………” 朽木不可雕也! 第5章 (“进来吧”) 哪怕窦延再看不上柳迟砚的懒散,瞧见张博士远远夹着书走来时还是把柳迟砚推醒。 柳迟砚补了个短暂的觉,精神好多了。他觑见张博士的身影,知晓窦延一如既往地仗义,转过头朝窦延粲然一笑:“多谢。” 窦延道:“我只是不愿张博士被你气病了而已。” 张博士迈步入内,余光扫见坐在窗边的柳迟砚,没说什么,打开书开始给上舍的生员们讲课。 进了上舍,接触就不再是基础的内容,张博士本就博学,讲起课来旁征博引。 柳迟砚本以为自己不需要再听讲,听着听着却入了迷,不时还忍不住记下自己的疑问准备下学后找张博士探讨一二。 张博士洋洋洒洒地讲了一早上,正要回直舍去喝口茶水润润喉,就看到柳迟砚跑上来给他送上杯清茶。 茶是柳迟砚刚才悄悄吩咐开阳去煮来的。 用的是他爱喝的白马毛尖,茶色清亮澄澈,滋味也清淡解渴,正适合炎热的夏天。 张博士渴得厉害,见柳迟砚是诚心诚意奉茶,便也没有客气,端过茶一口饮尽。 茶确实是好茶,喝着有种神清气爽的快意。 柳迟砚在旁等着张博士把茶喝完,叫开阳再去满上一杯,自己则拿出刚才记下的问题和张博士探讨起来。 张博士看了眼柳迟砚手上那串问题,忽然发现柳迟砚这碗茶似乎不那么好喝。 敢情这小子是想等他喝了茶解了渴来提问! 他还以为这小子是尊师重道才给他奉茶来着! 不管怎么样,学生肯学都是好事。 张博士接过柳迟砚递来的问题合集,本只想比照着柳迟砚的水平随意解答几句,一看之下目光却凝住了。 都是些好问题啊。 张博士问:“都是你自己想的?” 柳迟砚谦道:“不是,都是先生您讲学时给学生的启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