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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日后,在腊月二十八这日,军报送入了宫中,到了尉迟容兮的手中。 尉迟容兮已经处理国政多日,比才开始的时候要得心应手不少。她接到军报之时,眉心紧紧一蹙,直到读完了整个军报,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南烟那边如何了?”年宛娘白发苍苍,坐在一旁。这个冬日受凉太多,她只觉整个骨架子都在阴阴地发疼,站得久了,双腿都会发软。所以平日尉迟容兮处理国政的时候,年宛娘总是坐在一旁听着、帮着,可这几日下来,她渐渐地觉得力不从心了。 终是,老了。 尉迟容兮如实道:“南烟率领五千人穿越葬龙丘,夜袭大车王庭……” 年宛娘并没有太多惊讶,她一手教出来的谢南烟有这样的胆识,她为之骄傲,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得手了?” 尉迟容兮点头,“得手了。” 年宛娘大笑,“想必她也快回来了。” 尉迟容兮愕然,“师父,如今各地风雪封山,行军不易,不如我下道懿旨,让她在沉沙镇休整数月,再回京师吧。” 年宛娘摇头,“你信不信,你就算下了,她也不会听。” “师父?”尉迟容兮不明白。 年宛娘若有所思地看着尉迟容兮,“我已将京师发生的事都告诉她了,沉沙镇她是待不住数月的。” 尉迟容兮轻叹一声。 天子的灵柩已经下葬皇陵,殷东佑如今被年宛娘囚在大将军府下的暗牢中。当初尉迟容兮以为这是年宛娘故意为之,想引出那个与殷东佑暗中接触的猎燕盟中人。可这几日各地捉拿猎燕盟的文书如雪花一般飞来,尉迟容兮仔细算算,也差不多算是把猎燕盟那群江湖人一锅端了。 如今还留着殷东佑的命,只怕是年宛娘念着他是谢南烟哥哥的这一点。 活着,对殷东佑而言也是一种惩罚。 他本可顾念亲情,安然做他一世帝王。只要谢南烟护着,年宛娘绝不会主动把他给拉下龙椅来。 可惜,他千不该,万不该对谢南烟动了杀心。 年宛娘可以不在乎任何殷家皇族的人,可她不能不在乎她膝下的这三个徒儿。 做错事的人应该受罚,可没有做错事的人又何必牵连在内? “启禀太后,大将军府有管事求见大将军。”内侍的声音突然在殿外响起。 年宛娘皱眉,“何事?” 尉迟容兮示意内侍将大将军府的管事领进来,“宣。” 大将军府的管事低头走入大殿,他走近了年宛娘,压低了声音道:“大将军,昨夜他撞墙自尽了。” 尉迟容兮微微一颤,年宛娘握紧了拳头,沉声道:“好生敛了,下去吧。” “诺。”大将军府的管事快步退出了大殿。 年宛娘侧脸看着尉迟容兮,担心地问道:“容兮?” 尉迟容兮摇头,“师父,我没事。他若一开始就有这样的骨气,或许我会真的为他难过一阵。” 年宛娘对着尉迟容兮招了招手,尉迟容兮走了过来,坐到了年宛娘的身侧。 她靠在了年宛娘的身上,挽住了年宛娘的手,“师父,能不能允我一事?” “嗯。”年宛娘似是知道她想做什么,没有细问就直接点头,“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我老了,未来的这片天下只能靠你跟小北了。” 听见年宛娘没有提到谢南烟的名字,尉迟容兮就知道师父是懂她要求什么。 “我代南烟谢谢你,师父。”尉迟容兮感激地道。 年宛娘覆上她的手,叹息道:“其实……” “师父,这是容兮心甘情愿的选择。”尉迟容兮笃定地说完,她一字一句地道,“我们已经困了她许久,这次就让她自由自在的活吧。” 年宛娘微微笑笑,“如若她不愿意呢?” “师父,你我都懂她到底是什么心性的人。”尉迟容兮会心一笑。 年宛娘静静看她,慨声道:“可我才明白,容兮你是什么心性的人?终究是师父,误了你。” 尉迟容兮摇头,低声道:“如今这样,也很好。”说完,她侧脸看向了一旁的摇篮,容儿在那儿睡得正酣,“我有容儿就够了。” 年宛娘俯身看着容儿,“我等着看,大陵第一位女皇殷容,将给大陵带来怎样的盛世?” “启禀太后!”突然,内侍又激动地跑到了殿门前,“谢将军与云大人在宫外求见!” 尉迟容兮不敢相信听见的话,年宛娘寒了脸道:“有伤还敢这般急行,南烟是越来越胡闹了!” 尉迟容兮急声道:“快宣!”说完,又担心谢南烟冻着,“柳儿,快去拿暖壶与暖衣来,准备暖酒,哀家要给南烟接风!” 柳儿喜声道:“诺!” 皇城之外,云舟与谢南烟双双翻身下马。云舟快速从马鞍边取了大氅与纸伞过来,她将大氅给谢南烟披上后,又给谢南烟撑起伞,遮住了天上的落雪。 谢南烟今日穿着雪色官服,她仰头看着厚重的宫门,心绪复杂,说不清到底是喜,还是悲? “烟烟。”云舟轻声唤她,“都过去了。” 谢南烟点头,“我知道。”她如往日一样地牵住了云舟另一只手,对着云舟轻轻一笑,“我只是想师父跟容兮姐姐了。” “云大人,谢将军,请。”内侍快步迎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