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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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弯了弯嘴角。 手冢已经从部长这个位置脱离出来,那么自己也该放手了吧。 赤也,接下来王者立海大的荣耀就要交给你来守护了。他摸了摸少年的头顶,很沉重哦,四连霸并不会比今年容易。 切原愣愣地转过头,不知道为什么部长忽然提到这个,但是他还是乖巧地点点头,露出了一个精神的笑容,放心吧,我可是立海的No.1! 周围的目光夹杂了些笑意。很多人都已经是国三,接下来也要面对网球的选择。比起幸村、真田、手冢这些被职网关注的人之外,大家更多的都是因为对网球的爱而坚持下来。 此时看着第二个使用天衣无缝的人出现,他们像是被鼓舞了一样,也能在这条路上继续奔跑下去了。 幸村,是不是你也已经会了?不二低声问道,随着他的提问,很多人也偷偷看了过来。 幸村笑了笑,这并不重要。他温和地看了看不二微蹙的眉,某个奥义的存在不能用来衡量选手的强弱。任何招数总有能破解的方式,而目前无解的也不代表就是最强。 就算幸村部长你的洗礼吗? 没错,就算是洗礼,也会有被打败的一天。 场上的比赛随着最后一球的落地终于画下句号,在网前行礼后背着包回到场边的少年盯着队友慢慢停下了脚步。幸村沉默地看着手冢和其他人一一道别,又和不二两个人消失在远处。 总有些答案是我们必须去寻找的。哪怕那并不是我们期待的,也是成长中必须经历的考验。 那个金棕发少年挺拔高大,身边的栗发少年则纤细又温柔。 幸村转回头。 他忽然有些想念弦一郎了。 继国中生2:1领先后,双打一上场的九州双雄则被狮子乐称霸全国时代的两位前辈压制。对方是能够开启同调的双打,而这边橘和千岁虽然曾经并称,但是如今各自还在单打领域奋战,并不能达成最佳的双打状态。 在磨合中,两人渐渐找回了昔日合作的模式,也有了猛兽同调的雏形。在幸村看来,或许这场比赛最终的确以输掉告终,但从鬼前辈的布阵中他渐渐发现了非常精妙的巧合 以力量和精准对抗的单打三,让藏兔座领悟自己的局限和优势; 通过突出领域的施压,让严重偏科的切原和均衡发展的白石明白如何配合,并且脱离各自的瓶颈; 借助前后辈的羁绊,让手冢,橘和千岁成长,同时也圆了大和一个夙愿 这些比赛看下来,幸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以前对鬼前辈的认知。比起那个人的可怕力量,鬼在排兵布阵上也有相当前瞻性的理解。能够担任地狱守门人,或许不仅仅是他球风的强悍,更是因为那个被粗犷外表掩饰的聪明大脑。 打成2:2平的这场团体赛,最终的决胜局就由单打一来判断。担任高中生大将的是3号球场的入江奏多,身材瘦小,温和又没有攻击力的外表,儒雅的眼镜与笑容,让众人都深切地理会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他们的目光扫过201室的两个少年:带着沉静笑容的幸村,还有笑得眯眯眼的不二,忽然发现这两个国中生和场上的入江特别像。 似乎越是看上去漂亮柔弱的人,越是出乎意料的可怕。 幸村身边经过的人提着自己的球拍上场。迹部好像并没有听到周围的讨论一般,他向来都不会畏惧和更强的人比赛,只是带着他漫不经心的傲慢神情走进场内。场外渐渐响起了呼唤迹部名字的加油声,但此时还没有人知道,在他和入江面对面站定问好的时候,这场比赛就变得无法预测了。 幸村回过头看了看那个大马横刀坐在长椅上的前辈,一副看不出神色的样子。 怎么? 前辈已经预料到和3号场打平的结果了对吗?幸村笑了笑,每个人都非常意外,即使是3号球场的入江前辈也有些惊讶,但是你根本没有动摇。 他走到鬼的旁边坐下,在你的计划中,迹部能打赢的概率有多少? 鬼侧过头看了看他,没有回答。 如果单打一是前辈你上场,打赢的概率又有多少? 他的问话语气温和,内容却咄咄逼人。鬼过去对这个少年的印象是神秘莫测深不见底,有时候温和可爱得又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但现在,他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非常强的威压。 守门人的职责是什么?如今你是仅仅想看到我们的进化,还是为了最后的胜利而布阵?幸村的声音变得低沉,眯着眼望向正在开始的单打一,连No.2的种岛都不愿对战的人,让迹部去迎战胜率并不大,除非他们俩也和之前的四场比赛一样,有什么共通的地方。 你应该在意的不是他们。鬼低声回应,而是为什么被放在了候补的位置。 幸村愣住了。 他慢慢转回头盯着身边这个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会听到这样尖锐的回答。 你在部长这个位置待太久了,连思维方式都变成了教练。鬼没有理会幸村的目光,一如既往地看着他的队员在场上比赛,神情波澜不惊。 为什么没有选择实力更强的你作为大将出战单打一,看看这场比赛,你就都会明白 你到底缺少什么。 145第九十章 攻破 有一瞬间,幸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像是被噎住了嘴巴,向来不容许别人在自己面前占据上风,此时却无法张口反驳。他正坐在长椅的一边,然而和他只有一掌远的那个男人却仿佛有着万丈距离。 我,缺少什么? 他张了张嘴,随后又紧紧闭上,把盯着鬼的眼神移开重新放在场内的比赛中。他很想努力集中精神观战,去看看所谓的没有被选择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又怎么也不能静下心。 他听见场内裁判的报分,又听到了观众的讨论。比赛一开始迹部就完全占据了上风,甚至迅速得分,仿佛对手的每一个行动都被牢牢掌握在手里。 这并不意外,迹部本来就善于利用洞察力发现对手的弱点,他的攻击瞄准了对手最不擅长的落点,他的眼力能看透对手所有小动作和心思,因此常常让人有无处遁形的感觉。幸村很了解这一点,自己曾经和他交过手,尽管迹部并没有赢,但是和这个人比赛绝对不轻松。 幸村原本对入江的了解并不多,论熟悉的程度也是同为国中三年对手的迹部更为亲切一些。但是仅仅在那天的交谈用餐过后,幸村就非常清楚这位3号球场的入江前辈是一个和自己多么相像的人。 尽管幸村从来不会用故意放水来混淆对手的心态,但是只看着这个高中生瘦小的身材就能知道,恐怕入江最可怕的一点还没有展示出来。换句话说,直到现在和他们比赛的这些高中生们,到底用出了几成实力,他也持有保留意见。 幸村呼出一口气,起身回到围墙边。队友正在专心地看着比赛,没有人注意到他和鬼的对话。他把自己的情绪收回去,拽了拽外套的领子,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天空也渐渐布满了阴云。 这场比赛很奇怪。柳生看到幸村过来,便张口提出问题,作为单打一,这位入江前辈所表现的实力和3号场大体相当,但是我觉得有疑问。 幸村点点头,你说说看。 我们特训的这几天,专项训练提升了身体的平衡能力,弹跳和肌肉群,这些应该都属于基础训练。柳生盯着正在交换场地的两个选手,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刚刚迹部君的新招数迈向失意的遁走曲也是通过瞄准对方持拍的手,利用反弹的回球展开几乎没有弹起的贴地扣杀。这些都是非常直观的进化。 但是,入江前辈的招数是什么?他推了推眼镜,和仁王相处那么久,他对于演技和欺诈已经有了相当敏锐的嗅觉,这个对手根本还在观察中。 幸村挑挑眉,他的理智在柳生的话中渐渐回复,眼下看着场内的几乎一边倒的战况终于明白了柳生的意思,你似乎对这类的戏法预感很准。 柳生叹了口气,本来是并不需要这种预感的,如果仁王君能少折磨我一点的话。 幸村笑了笑,有点无奈的摇摇头。 我也这么想,柳生。低沉有磁性的声音从他身边传来,撑着围墙看着场内的忍足冲他们点点头,还以为只有我发现了这个问题呢。明明是5:0,我却没法像其他人那样给迹部加油。 在球场周围响彻着呼唤迹部名字的应援,这曾经是冰帝的惯例,而现在显然那个少爷独特的个人魅力已经让所有期待胜利的国中生不由自主地为他加油。幸村的视线望过去,在不远处的切原正在和白石站在一起举着手臂,丸井和芥川凤他们一起喊着,甚至在自己分心去思考这场团体赛的意义时,柳生也全神贯注地分析着这场单打一的战况。 刚刚进入合宿的时候,幸村还会和立海的队友一起用餐,但是现在,他们每个人都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小圈子,所有学校的差异、年级和国籍的不同都在渐渐消失。他们很快就融合进来,就像刚来那天幸村和柳所说的那样 他们已经成为了一个新的团队。 而幸村,现在还没有感到自己的归属。 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场上也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迹部的赛点,他的insight没有任何作用,落在入江半场的小球像是一个礼物,被回馈的是一个砸在迹部脚边的扣杀。 40:15! 果然,至今的一切都是在演戏吗? 戛然而止的所有呼声都像被按了暂停,那个轻轻落地的瘦小少年露出一抹与之前的狼狈完全不同的笑,暴露了啊。 真是恶劣啊无论是假装不敌的样子,还是直到最后一球还在游刃有余地演戏,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名叫入江的人对自己的实力有多大的信心。 能够耗到最后一刻才反击,若是普通人恐怕内心已经溃败了。柳生扶了扶眼镜,皱起了眉,不过要是想让迹部君认输,这种戏法是绝对不可能奏效的。 但是,对方的弱点无法看透的话,迹部接下来该怎么打?忍足低声问着,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Game Irie,1:5! Game Irie,3:5! Game Irie,6:5! 入江的强大,在于能理解对战对手的心情。鬼解说着,所以对手的意图,行动,感情都能被他看透。 场上的迹部几乎无法反击,他的insight被反向利用成为了对手的助力,在自己的半场显现出无数的弱点,就算精神多么顽强也无用,入江能够利用一切对手的漏洞来完善他的剧本。 是吗?幸村若有所思地盯着摔倒在地的那个少年,我倒是觉得,在比赛中按照剧本来演反而会被束缚呢。 这家伙最擅长的就是持久战了。忍足眯了眯眼,这一场,他绝对不会输。 微凛的风穿过两边的树林,头顶忽然出现了一丝寒意,小雪落下,渐渐变成了冰之世界。场上重新战斗起来的少年让人移不开眼,幸村也发现了迹部脚腕的红肿。 这个场面多么熟悉,几个月前的赛季里,那场让手冢手伤复发的比赛就是和迹部的对战,而现在必须要承受伤痛继续持久战的人换成了迹部。幸村甚至想起来全战中同样强撑着跑动的真田,依靠移动来展开的回合必定要不断消耗伤处增加痛感。 很多次在场边看到的绝地反击中,幸村从来都只是个旁观者。他并不是青学的一员,不能感同身受手冢背负着众望拼死战斗的心情。他不是冰帝的一员,不能共鸣迹部为了队伍坚持打持久战的决心。 他所在的立海,每个人都领教过被灭五感制裁躺倒在场上的感受,只有他自己,除了败给过病魔那次之外,从来不曾在网球上陷入过绝境。 幸村忽然发现了自己和别人的不同。自从完善了自己的网球后,他就习惯了用教练的视角来观察,因此除了在好友面前,并不能做最坦率真实的自己;他习惯了胜利,因此连被败北的比分逼迫着坚持到最后一刻的经历都没有。 他从来不会让自己濒临绝境,那种危机对他而言并不是突破的必需品。他计算着自己的极限,赏赐给对手最合适的实力。 傲慢是原罪。 谁都不能永远一个人孤独前行。 球场上的比分变得惊人,这场拉锯战来到了187平。幸村回过神来的时候,迹部已经达到了临界点,而对面的入江也不再保持悠闲的状态。 高大的少年把自己的身体撞到了围墙,这一下没人会再去关注比赛,那个人似乎是碰到了头又好像只是力竭晕了过去。而球场对面,被救下来的球正轻轻砸落在入江的身后,不过是后退一步的距离,那个少年却一动不动,只是瞟过了落点。 我也已经抬不起手臂了呢他浅浅地笑了笑,放弃了继续反击的打算。 幸村看着队友把迹部抬回场外,医护人员正在为他检查。他看到自家后辈正在皱着眉盯着那少年的头顶,而另一边的白石在低声宽慰切原不要担心。他看到了几个迹部的室友,尽管总是会被那个大少爷折腾,却忧心地把目光放在少年身上,还有自始至终都紧跟迹部的桦地,像个守护神一样隔开了周围的人群 这样的时刻,没有人去在意比赛的走向。他们围在那个少年身边的影子慢慢和幸村记忆中的立海重合,一直到迹部终于重新睁开眼低声说了一句好挤,才纷纷散开。 幸村摸了摸自己的手,冰冷,好像谁都不敢牵住。雪花终于慢慢变小,为他撑伞的柳生回过头,紫发的少年正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幸村君?你没事吧? 他的话没有得到回答,因此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轻轻拉住了幸村的胳膊,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人的气色,你不舒服吗? 幸村紧紧地盯着柳生的手,这才注意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一直都被柳生的雨伞挡住了雪花。他到底有没有注意过旁人的关心,还是因为胡思乱想,连这种体贴都习以为常理所当然了? 他抬起头,从儿时第一次交谈就为自己撑过伞的这个友人正难得地露出一抹担忧望着他,仿佛自己并不是什么神之子或部长,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会生病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