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9)
光是浅浅一番憧憬就超开心了,估摸着早朝对她来讲会也成为一件幸福的事。 又或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卫燕思一扫心中阴霾,心花怒放起来。 奈何,煞风景的风禾敲响了门,请她们快些起来用早饭。 今天不是普通的日子,不能磨磨蹭蹭,卫燕思叫醒曲今影,绕至屏风后头,穿好衣服。 一走出来,曲今影已经挽好一个简单的发髻,手上还拿有把梳子,往前点点下巴,示意她坐到铜镜前。 卫燕思恍然大悟,这姑娘是要为她梳头。 还是我来吧,清晨凉,你去穿衣服。 曲今影充耳不闻:过来乖乖坐好。 卫燕思只好遵命,刚一坐下,曲今影就将她洒在胸前的头发,尽数拨到脑后。 一把普普通通的木梳子在曲今影手中竟莫名灵巧,梳齿贴着头皮梳向发尾,轻轻柔柔,充满了用心。 卫燕思顽皮,曲今影每梳一下,她就开口道: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四梳相逢遇贵人五梳妯娌和顺 曲今影与铜镜中的她四目相接:你这是要出嫁? 嗯。 嫁给谁? 你呗。 曲今影的耳朵尖烫的发软,端起大姐姐的姿态教训她:你哪有一丁点儿一国之君的样子。 她的手很巧,将卫燕思的长发拧成一股,再一翻一卷,就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发髻,取过木簪子别的稳稳当当。 卫燕思没由来吃味道:你可是给别人也梳过这样的头发? 曲今影在妆龛搁下梳子,细致的抚了抚她的鬓角,确保没漏下一根发丝,老实回答:为何问这个问题? 你梳得挺熟练。 曲今影笑着道:我时常给我哥梳头。 以后可不准为他梳头了,只准为我一个人梳头。 曲今影无奈:妾身遵旨。 仅仅几个字,哄得龙颜大悦,卫燕思承诺回宫,要为她封赏,赐她食邑九百户。 这级别,快赶上公主了。 曲今影并不当真,仍旧陪她玩闹,两手贴在腰间,曲起双膝蹲了一个万福礼:妾身惶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作者有话要说: 必须要来点正事啦` 第57章 卫燕思放声大笑, 伸出魔爪去挠他的嘎吱窝,惩罚她取笑天子。 曲今影躲避不及,挣扎来挣扎去也没有逃脱,被迫笑得流眼泪, 她实在太难受, 干脆向后一靠,缩进卫燕思的怀抱:你冤枉人。 竟敢嘴硬, 罪加一等。 啊, 我错了, 你可饶了我吧。 错哪了?卫燕思终于得了一可以不讲道理的机会。 错在嘴硬, 错在得了便宜卖乖。 卫燕思夸赞孺子可教也。 干站在门外,受冷风吹了许久的风禾: 他又叩了叩门, 提醒她们早饭要凉了。 卫燕思这才想起他还在外头,恋恋不舍的放开怀中佳人, 赶去放下门闩拉开门,请他进来。 三个人围坐在八仙桌,喝着米粥。 卫燕思抱歉的对曲今影道:在山寨你受苦了, 尽吃些粗茶淡饭,等回了雁京城, 我补偿你, 山珍海味任你吃, 御膳房的厨子也送到候府去。 曲今影扫了一眼满桌的鸡腿鸭脚猪头肉, 迷惑到底何为粗茶?何为淡饭? 咳咳。坐在她对面的风禾挤眉弄眼,示意她切莫辜负帝王的宠爱。 忽然, 门外头有人在高喊,嗓门贼粗贼大,一听就是不懂礼貌的二当家。 魏六公子魏六公子, 你家里来人交赎金了,快快随我去前厅,莫让大当家等急了。 卫燕思放下馒头,走出房门笑话他:瞧二当家兴奋的模样,赎金该是要分到不少吧? 嗐,二当家皱着眉,像是很嫌弃似的,我对银子没兴趣,这些银子啊,是要拿去买粮食买衣裳,分给从豫州逃难出来的百姓的。 豫州又是豫州。 卫燕思收敛笑容,不可置信的问:豫州离洛江城足有几百里,你们还有闲工夫操心难民。 你呀,真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家公子,哪里晓得民生疾苦? 二当家把大刀甩在肩头,带领着他们三人往前厅走:你晓不晓得豫州的百姓命有多苦,官府压根不管他们,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此话怎讲。 你真不晓得?二当家停下步子,侧身觑她,半个大雁朝都晓得的事,你一点没有耳闻。 卫燕思身份高贵,无人敢嘲讽,平白遭这么一句,面皮爬上绯红,显出难堪之色。 二当家全然不在意:豫州百姓没粮吃,周遭四省也不管他们,没法子,他们就往雁京城去,想在天子脚下找活路,沿路的官府是帮龟孙子,守着官道不准他们过,他们只好绕道去,多绕了好些路程,还要过水道,哪里到得了雁京城? 我们就是燕京人士,亲眼见过西城门好多难民,朝堂搭了好多粥棚和病坊,用来救助他们。卫燕思道。 我呸!二当家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那是官员做给狗皇帝看的,豫州出了那么大的事,雁京城总不能一点难民没有吧。 放肆,敢污辱当朝天子!风禾厉声道。 二当家不甘示弱:千年的王八活久见呀,还真有替昏君讲话的,要不他昏庸无道,这满寨子的兄弟能落草为寇?谁家中没有爹娘没有妻儿?若有安生日子,难道不会过吗? 风禾双眸喷火:住口! 卫燕思担心他动手,及时拉住他,半开玩笑道:你说说你,又不在雁京城,不用太拘谨,骂骂昏君也不会有官老爷来管的。 她背过点身子,在二当家看不见的地方,朝风禾飞了个眼色。 是呀,今日咱们就要走了,全当陪二当家话别了。曲今影也道。 这句算是提到了点子上,风禾眼皮一闭一睁,眼神霎时清明,向二当家拱手道:对不住。 二当家本就是个心宽的,懒洋洋道:没事儿没事儿,你们拿了三十万两雪花银为难民做贡献,算是活菩萨,我不会和菩萨过不去的。 卫燕思刮目相看:想不到二当家平日大大咧咧,竟也这般通情豁达。 是我们大当家说的,她啊,心地善良,平日里打家劫舍,讨些小钱救济山下的贫苦人,也就这两三月才开始干大票,银子没有一两是进到她腰包的。 卫燕思将话题回到正轨:照你的意思,豫州官府中饱私囊,吃掉了朝廷给豫州拨下的救灾款。 我哪里会得知估计也差不多,官员不但不给豫州百姓粮食,还和邻府的粮商勾结。粮商坐地起价,一石粮食居然卖到十两银子,普通百姓谁他娘的吃得起! 卫燕思气血猛地上涌,白皙的小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她无处发泄,便随二当家一起骂人。先把昏君骂一通,再把豫州官员骂一通。 曲今影:不知这些豫州官员都是谁的门生,谁是他们的后台? 这些卫燕思记不清,满朝文武,她仅和成天在跟前蹦哒的那几个熟络,其余的只勉强有个印象。 但她痛定思痛,暗下决心,回京之后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贪官污吏统统剥掉一层皮,方能解心中之恨,哪怕他们的后台是她父皇母后,也要盘问个是非出来。 说起来,也不知葛长留彻查户部尚书的案子进展如何了。 朝堂之上,腌臜的事、腌臜的人那么多,即便葛长留贵为文渊阁的第二个阁老,约莫也是寸步难行吧。 曲今影善解人意,伸出纤白的手指捏捏她掌心:忧思多虑,不好。 卫燕思回她一安心的眼神,刮了刮她的鼻子,调香弄玉,好不温柔,又想再捏捏她的脸颊,反被她低声警告,大意是光天化日,不可欺负良家少女。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不正经的开玩笑了? 和你呆久了,自学成才。 卫燕思佩服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本事。 紧跟着他们的风禾,很有当仆人的自觉,目不斜视的盯着鞋尖,尽量不用视线干扰她们的你侬我侬。 反而是前头的二当家看不过去,骂骂咧咧的要她们收敛些,不要勾起他娶媳妇儿的想法。 他加快脚步,穿过泥土坝子,带着她们来到了议事厅。 厅外,停着一辆驴车,车板上装着好几十个大酒坛子,累成一个小山丘。 卫燕思想着前日二当家讲过,魏家一夜凑齐三十万两,有现银有银票,估摸为掩人耳目,行路方便,全装在这些酒坛子里了。 而牵驴的人正是春来。 多日不见,这小家伙瘦了,人也晒黑了,但那双眼睛依旧乌溜溜的,纯净灵动。 六公子!春来兴奋的大喊,眼中有了一泡泪,稀里哗啦的淌在脸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向她,跪在她脚边,抱住她双腿,抽抽搭搭的: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您要是有个意外,我回去如何跟干爹交代呀,如何跟主子们交代呀,更是愧对大雁江山啊! 他情绪失控,嘴皮子翻的贼快,话说个不停,卫燕思怕他再说下去,就要抖落出她家住大内养心殿的事,一把捂住他的嘴,扶他起身站好。 余光紧瞄着二当家,见二当家面上毫无波澜,不禁松了一口气。 配合着春来演起戏,问:家里可都好? 春来抬袖抹掉眼泪,吸吸鼻子道:都好都好,只是老爷老夫人担心坏了。 卫燕思又问:你一个人来的? 家里头备好银两,差了几个家丁护送,山寨送信那人替他们领路,到了柳塘村地界接上了我,一起押送驴车来此山寨守得严,只准我一人上山,家丁都在山脚下等着您呢。 你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只要您没事儿,小的当牛做马都愿意。 卫燕思摸摸他的头:好孩子。 这谁呀?二当家似乎等得不耐烦,问道。 卫燕思有礼有节的解释:二当家莫怪,这是我六房的小管事,别看他年纪小,能说会道,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二当家记下了她的话,提着刀往议事堂内一指:行吧,别磨蹭了,赶紧进去。 他丢下她们,先一步跳过门槛,越过厅内的众人,兔子一样跳上三节台阶,对坐在高座上的杜七芷禀告春来的来历。 杜七芷速来小心谨慎,等到卫燕思她们一行人紧随进来后,认真端详起来,眼神是蛇吐的信子,满是凉意,令人不寒而栗。 可她高明的地方就在于,唇边始终噙着笑。 春来年纪小,日日呆在宫里头,见过许多勾心斗角,却嫌少见到外头的世面,头回遇见杜七芷这样凶神恶煞的女人。 他有点害怕。 宫内的娘娘们,平日里甭管多么互看不顺眼,也是暗地里使绊子,面上皆是似水温柔。 他缩进卫燕思身后,想了想,觉着卫燕思细皮嫩肉不太有保障,便又转缩进风禾的身后。 反遭风禾拎出来,骂他没出息。 卫燕思最疼他,用折扇敲了下风禾的胳膊:他还小,别凶他。 犊子护的太紧,可长不大呀,杜七芷抢白道,听二当家讲,这小男娃是你魏家六房的管事? 卫燕思虚虚抱了半拳:正是。 看着唯唯诺诺,不像是个能出门做生意的人呀。杜七芷依然一身鲜红的石榴裙,斜倚在扶手上,双腿交叠,足尖艳生生的翘着。 说辞卫燕思早就备好了:不瞒大当家,我六房的管事本是他的干爹,前年染了重病,过世了。他是他干爹在路边捡回来的,聪明伶俐,打小跟他干爹学做生意,算个子承父业。 是嘛?我考考他。 卫燕思心里咯噔一下,拿不准她要考什么?怕春来露馅。 曲今影站出来:我家小管事吓得不轻,不如大当家考我吧,我嫁进魏家后,也同他干爹学生意,考我和考他是一样的。 不一样。杜七芷眉梢上挑,勾着几分风情。 曲今影:大当家有所不知 推来推去,难不成你们心虚了! 曲今影还想再答,却见卫燕思拎着春来的后衣领,将他拎到跟前,叮嘱说:大当家考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别丢了魏家的脸,也别慌,慌起来脑子就成浆糊了。 是。春来缩了缩脖子,有一滴冷汗沿着额角滑至下巴。 卫燕思轻拍他躬着的背心,给予他鼓励,拍出了赶鸭子上架的架势。 皇命难违,春来硬着头皮上,两只小手揪着衣服,磕磕巴巴的请杜七芷出题。 杜七芷最爱欣赏别人无助的凄惨样,离了高座,踩下台阶,蹦蹦跳跳的来到春来身边,围着他左饶三圈,右饶三圈。 舔舔红艳的唇,出了题: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雏兔各几何? 卫燕事:??? 鸡兔同笼? 卫燕思窃喜,她从小学习成绩优异,尤其擅长数学,这道题其他小朋友还在背九九乘法表的时候,她就已经能算出来了。 遂屏住呼吸,悄悄心算着,刚算出兔子有多少只时,春来已经乖乖巧巧作答了。 回大当家的话,兔子有十四只,鸡有二十二只。 卫燕思:!!! 大当家:!!! 不光是他们,连曲今影也惊讶不已,这鸡兔同笼,是自的数学名题,最好的帐房先生也有算错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