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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来做啥? 她逃亡数月,不敌那些皇家鹰犬,背上中了深深一剑,两腿俱断,下颔骨脱臼,右手被挑断手筋,实在是半死不活,一只脚已经踏入阴阳界的凄惨样子,只是等死超生罢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室内突兀响起。 “身受如此重伤还能撑着一口气,着实心志坚强啊。” 她心里暗骂,老子早盼着赶紧咽下这口气,可惜身子不能动才不能如愿的,臭老道,你才心志坚强,你全家都心志坚强! 风昭棠接话道:“国师大人,这丫头小小年纪,倒是心狠手辣,郡主与郡马都是伤在咽部,一刀封喉。说起来,那郡马还是这丫头的生身之父呢。” 苍老声音透着惊奇,“哦?这小女子竟然弑父?”那可真是大逆不道,违背人伦了。 “正是,这也算得我朝第一奇案了,原来郡马在娶郡主之前,家中已经有妻有女,为娶郡主便谎称自己未娶,过得几年,待听说原配陆周氏的消息,郡主与郡马却是夫妻同心,不约而同都派了人去老家除掉这母女……却不想被这云猫逃了出去,还学了那江洋大盗云中飞的功夫,又卖身进了郡主府当扫地的粗使丫环,隐忍一年多,才看准了空子,将郡主夫妇二人都刺死。别看这小小年纪,心思手段倒也深沉毒辣。” 平摊在地上某人忍不住嘴角微牵,冷笑几声。 “云丫头,你笑什么,难道老夫说得有差不成?” “陆,陆怀时杀妻害女,背信弃义,景娴身份贵为郡主,手段下作,欠下人命无数,我杀了他们,那是为民除害,以牙还牙,要说毒辣,也该是他们两个。”声音虽嘶哑,却是越说越畅快。 一对狗男女,终于得报应。 却听国师道:“小丫头,你如今身犯重罪,命已不久,我那炼药室却还需要一个药人来试药,试药虽也危险,却总比你现下能多活几年,你可愿意?” 云猫嘿然冷笑,“不愿意。” “……为何?” “这人间太无趣啦,还是早死早超生吧。” 云妙紧闭了双唇,头向一旁歪倒,不听不看不言不语,放任自己沉入黑暗梦乡。 只留下被晾在一边儿的两人。 恍惚里烟光弥散,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朝自己飘过来,发出阴测测冷凄凄的哭泣声。 “陆大妮,你大逆不道,我是你亲生的父亲!” 云妙本来无精打彩地,此时却被激醒,抬手啪地一掌,将那影子打飞,冷笑。 “小爷姓云!什么亲生,你亲生的早被你派去的杀手除掉了,骨头都没剩下!小爷天生天养,后来才被我娘收养的,跟你这人渣没半分干系!” 当年,陆周氏从几拨杀手刀下逃过一命,却痛失亲女,神智不清,看到路边的小叫花子,便搂住认成自己的女儿,后来偶有清醒,也是将错就错,自欺欺人。 说起来,她和陆周氏也不过相处了三四年,但在心里早已把这苦命心善的妇人当成亲娘,至于说那渣爹,不是咱亲的,跟咱没半毛关系,真真老天保佑! 正庆幸呢,就听身后幽幽传来一声长叹。 是谁?云妙倏忽转身。 背后不知何时多出一位老公公,白须白发,伛腰驼背,老态龙钟,手里柱着根破烂棍子,身上麻衣破洞绽线,色泽难辨,身子颤颤微微,勉力立在地上,苦着张核桃脸望向自己。 “云猫儿,是谁说要姓我家的姓,学我家的武功,将来要给我云中飞养老送终的?怎么转眼就忘了?” 云妙张大了嘴,半响才呐呐,“师父,徒儿没忘。” 记得分别时,师父还是生龙活虎的中年,怎么一下子老成这样了? 老公公气愤地顿了顿手中木棍。 “那师父我这五十多年过去了,怎么不见你来养老送终?” 云妙额现冷汗,“师父,我,我这不是,是……” “是是,是什么?” 我这不是挂了么? 挂了?挂?! 她悚然从迷梦中惊醒,眼前骤然大放光明。 我,这是,在哪里? 地府难道竟然是这般的么? 云妙从床上坐起,怔怔地瞧着面前的桌椅和四面墙壁,这分明是个小房间,虽然小,一应陈设俱全,她躺着的床上被衾都是新的,还挂着轻纱帐子。 长了这么大,还是头回住这么好的屋。难道竟不是地府,是天堂? 看看身上,原本致命的伤竟然都好了七八成,断骨都接上了,呼吸也舒畅了,本来不能行动的她,也可以自己坐起身…… 她试探着伸脚下地,居然也能走路了! 她惊喜地又伸出那只伤手,动动手指,挥挥掌,也象没受伤过般轻快,顿时欢呼了一声。 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清楚如在耳边,“丫头,醒了就来药房。” 她的笑容登时僵住了。 呸,原来还是当了那老道的药人啊。 推开房门,外面是个园子,整齐地种着大片药草,有几样柴胡,丹参之类她倒也认得,当中一条小路直直通向园子尽头。 那是座青色小楼。 她四处看看,也没有见着人影,就走到小楼前。 楼前台阶两边摆着半人高的铜朱雀,云妙走上台阶的时候,两只铜朱雀突然引颈向天,齐齐发出叫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