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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朝中休沐的日子,因此赖嬷嬷的话倒的确在情理之内,可事实上,这会子的江少洵正在明月楼的雅间里拖着盛国公府的世子爷一块儿喝酒呢。 “曹廷安你说,小爷我为什么要跑呢?”江少洵这会儿喝得熏熏然,心里纳闷极了。 他听到长姐来了信,心下高兴,几乎是脚步不停地奔至江老夫人的院子,可就因为在院外听到了穆湾湾的声音就硬生生收回了踏进院门的脚。 曹廷安比江少洵年长几岁,性子也沉稳许多,这会儿他端着酒杯,眉眼冷淡地睨着江少洵那没出息的模样,鼻孔里若有似无的溢出一丝冷冷的哼气声,然后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衣袖从江少洵的手里拽回来,薄唇轻启,吐出四个字来:“做贼心虚。” “做贼心虚?”江少洵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不可置信地瞪向曹廷安,“曹廷安,你莫不是疯啦,谁做贼谁心虚?” 曹廷安报之以冷笑,“这话不如去问问你的小青梅?” 他的话音才落,今日在明月楼坐馆的说书人正高声吟道,“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话说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古而来夫妻恩爱者不少,但意难平、徒生恨更是数不胜数,汉武帝金屋藏娇之言是言犹在耳,可那陈阿娇下场却独居长门,还有那陆务观一样是娶了青梅竹马的表妹,可家中高堂不喜,到头来啊也是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曹廷安瞥了一眼江少洵搭在膝上慢慢握起的手,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哑巴了?” 江少洵抬眼对上曹廷安的视线,“你作甚如此看着我?” “我在想要不要拦着你去揍那楼下的说书先生。” “我作甚要揍他?我又不是过河拆桥的刘彻,又不是软弱无能的陆放翁。”江少洵想也不想地道。 曹廷安冷淡的眉眼里慢慢地多了一抹笑意,他给江少洵添了一杯酒,难得附和他的话,“自然你家中也没有苛责不容人的老母,而那穆姑娘亦不是骄纵跋扈的性子。” “……”江少洵磨了磨牙,“曹廷安,酒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说。” 曹廷安摇了摇头,也懒得反驳。 他和江少洵打从启蒙起就在一处读书,相识也有十一年了,一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却都心若明镜。他想,江家上下对那穆家姑娘的疼宠和穆侍郎隔三差五就想把眼前这人揍一顿,可见一些事情两家未必没有形成某种默契。 江少洵见曹廷安自顾自地喝酒,半点儿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便道,“收起你心里的猜测,我江少洵除非瞎了眼睛,才会喜欢那丫头呢。” 曹廷安夹了一块猪肝片放入江少洵的碗中,“多吃点,补肝明目。” “……” 和曹廷安的一顿饭吃完,江少洵单方面宣告不欢而散后,沿街游逛了半天,兜兜转转却转进了衫眠巷,站在江穆两家相对的侧门之间,他抬头看了眼湛蓝湛蓝的天,一阵风吹过,熏熏然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他抬手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差点儿被曹廷安那家伙给糊弄了!” 自顾自嘀咕一句,他转身才要去推自家的侧门就见门从内被拉开,猝不及防的,江少洵就看到那个害得他一夜辗转反侧又在曹廷安面前饱受冷嘲的罪魁祸首正俏生生的站在面前,一双杏眸水汪汪的,有些无辜但更多的是惊讶。 穆湾湾见着了江少洵,眨了眨眼睛,“嗳,你怎么从外头回来了呀?”赖嬷嬷不是说,人是被江伯伯叫走了么?等等……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淡淡的并不算浓郁的酒味随风扑鼻而来。 穆湾湾秀气的柳眉轻轻皱起,“你一大早就跑出去喝酒?” 江少洵的视线这会儿却稳稳当当地落在小姑娘发髻上那支摇曳精致的紫玉步摇上,璀璨的阳光下,那支步摇上的玉珠多多少少有些晃眼刺目。江少洵道,“你管我?” 说完,收回视线,直接越过穆湾湾进了侧门,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 穆湾湾被留在原地,愣了好久,才蹙眉嘀咕道,“这家伙最近是吃错药了吗?怎么那么不对劲啊。” 江少洵的不对劲,江老夫人慢慢地也注意到了。 “你说,洵儿这些日子是不是有些奇怪?” 赖嬷嬷为江老夫人捏肩的动作顿了顿,之后才道,“是有那么一点儿。” 江老夫人道:“说说看。” 赖嬷嬷道,“天启书院那边已经催了几回,少爷都不回去,反倒是撺掇着二少爷去呢。”江府二少爷江少兴乃是江家二房已故江川的遗腹子,文氏的独子。 江少兴比江少洵年长两岁,早几年一直在外游学,前两日从外面返回盛京。这一回京,江少洵就跑过去缠着江少兴,询问他有没有兴趣去天启书院接着读书。 江少兴是个好脾气的,可教江少洵缠得也是难得冷了脸,直言,“我江少兴既要入天启书院也绝不走后门。” 江老夫人自是知道这件事,“他哪里是要撺掇兴儿去什么书院,不过是借故缠着兴儿罢了。”对于自己偏爱些的小孙子,江老夫人再了解不过,她看着赖嬷嬷道,“你难道不觉得他连日里缠着兴儿,更像是要避开旁的人吗?” 赖嬷嬷愣了愣,仔细回想这些日子以来江少洵的表现,好半天才迟疑地道,“这是躲着湾湾姑娘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