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古代商贾篇（十）
“伯安，我们快到了，你别睡，别睡啊！”陈浩疾步前行，昨天还疼得不行的腿如今像是什么事也没有，走得是稳稳当当，背上的人一点也感觉不到颠簸。 “嗯……前面有块大石头，你先停下，走四步，再大跨一大步。”木皓芊的声音越来越没力了，陈浩心下虽急，但什么也没说，坚定地按照木皓芊说得往前走。 似乎，不管现在木皓芊说什么，陈浩都会去相信。 然而，木皓芊也没有让陈浩失望，两个人平平安安地下了山。 “直走十步然后右，右拐……”木皓芊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再无声音发出。 “伯安，伯安！别睡，你睡了我就下不了山了。”陈浩威胁道。 “唔……我，我不睡，一定，一定让你下山。”陈浩的话似乎给了迷迷糊糊的木皓芊力量，强行撑着不让自己闭眼。 这个笨蛋！ 陈浩怕呀，他不是怕自己下不了山，他是怕伯安一睡不起。 自从失忆后醒来，陈浩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一件事。 【叮！陈浩信任 20，目前信任度53】 【叮！陈浩好感 20，目前好感度56】 “往前二十步，左，左……”木皓芊彻底撑不下去，昏迷了。 “伯安！”陈浩大吼一声，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止不住的下流，可是脚下一步也不敢挺，走了二十步，向左转，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办了。 “有人吗？救命啊！”没办法，只能希望有人来帮忙了。 “有没有人啊！快来人！” 怎么办？怎么办！伯安，你再撑一会，很快，很快就有人来了。 不知道这话是在安慰木皓芊，还是在安慰他自己了。 万幸的是，木皓芊是撑到了老邢头的门口才昏了过去，陈浩很快就听到四面八方传来了脚步声，最清楚的就是前方传来的格外迟缓又沉重的脚步声。 吱呀一下，门打开了。 “吵什么吵！大清早就催成这样！”老邢头黑着脸开了门。 “大夫！快救救他！”陈浩急急忙忙吼道。 老邢头伸头一看，发现是木皓芊，原本慵懒散漫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上前连忙给木皓芊把了个脉，面色格外凝重。 老邢头不知把到了什么，瞥了陈浩一眼，怒气冲冲道，“大壮！” “他要是出什么事老夫不会放过你！” “诶诶诶？”陈浩的吼声早就惊扰到附近的人家了，索性此处人少，而且大家也理解陈浩的心情。 “把人赶紧扶进去！” 大壮急急忙忙跑来，一看到陈浩背上的木皓芊，连忙抱着木皓芊进去了，接过手时发现木皓芊的体温高得吓人。 “老邢头，阿浩是怎么了？”看到平时这么不正经的老邢头居然一脸严肃地给木皓芊施针，看来阿浩现在的情况很严重啊。 “闭嘴！”老邢头冷呵一声，吓得大壮不敢再说话，“去，按我的吩咐抓药，感觉熬药去，要快！” 一连串的药名从老邢头口中吐出，大壮手忙脚乱地赶紧抓起药来，但是有些药老邢头说得太快，大壮都没来得及记，急得大壮在药柜前猪耳挠腮。 “金花三钱，龟桂两钱……” 就在大壮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一道沙哑的男声突兀地响了起来，转头一看，居然是陈浩。 陈浩摸索着磕磕绊绊地走进来时刚好听到了老邢头的话，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他很快就将刚刚老邢头说的话重新报了一遍给大壮。 他听到了大壮纷乱的脚步声，猜到他估计是记不住药方。 大壮虽然只是愣了些，但是不笨，看到老邢头没什么反应就赶紧按着陈浩说的抓齐了药去熬药了。 老邢头除了在门口看过他一眼后就再也没理他。 陈浩无力地倚靠着门框，用力地揪住自己的腿。 之前心急想要下山的时候还没感觉，现在一停下来就发现自己的腿疼得厉害，似乎有密密麻麻的蚁虫在啃食着自己大腿的每一寸骨肉，又麻又痛，可是陈浩不敢出声，死死地闭紧了自己的嘴，怕影响到大夫施针。 一个上午，老邢头都来不及医治其他病人，木皓芊这次病情很严重而且不是普通的寒气入体，老邢头全心全意都在帮木皓芊跟死神搏斗，大壮也算是老邢头半个徒弟，一些能给大壮看的就让他解决了，实在不行的如果不是很急就让他们明天再来。 之前火灾的时候木皓芊也帮了大家很多，现在木皓芊出事了，大家纷纷表示理解，并送上了对木皓芊的祝福，希望他早日好起来。 陈浩似乎彻底当了个背景板，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听着纯朴的村民对木皓芊的祝福，不知怎的就想起来了木皓芊被老邢头收为徒弟的那天对自己说的话。 伯安那天很高兴，高兴得一刻都停不下来的说话，似乎只要不停地说就能表达出自己的喜悦。 而自己是什么反应呢？ 没有反应，只是安安静静地听完伯安说完。 现在，他大概可以理解为什么伯安对当个大夫会那么激动了，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真心付出就会有收获么？ 陈浩觉得，他还是不明白。 经过一个上午的救治，木皓芊的病情总算是稳定下来了，接下来只能等他自己醒过来了。 老邢头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刚想回头叫大壮，结果一转眼就看到了坐在那的陈浩，好心情一下子就散了。 老邢头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开口了，“郝尘。” 陈浩微微抬头，叫我吗？ 陈浩的反应不大老邢头也不在意，应该说他压根就没打算理会陈浩，只是自顾自地讲话。 “老夫活了几十年，是人是鬼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实话实说，我打第一眼看到你就不喜欢你，我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这人薄情寡义，冷心冷血，不知感恩，十足十的白眼狼，如果不是浩子，我压根不会救你。” “我不知道你跟浩子是什么关系，但是我警告你，别再对他起一些什么不好的心思！我把脉都能把得出来，他气血不足却偏偏还泄了元阳，是因为你吧……” “我……”说到这个，陈浩面色很复杂，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白眼狼。”老邢头嗤笑一声，似是一点也不意外陈浩的反应，眼中满是对陈浩的鄙夷与嫌恶。 “你知不知道他身体不好？你们第一天到这个村子的时候我就知道浩子他命不久矣，我原以为他若是能听我的话好好调理再多活一阵子也是没问题的。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以前把脉的时候就发现他体内有股寒气，原本我以为是他先天不足导致的，今天浩子的病并不是简单的发烧，而是体内寒气积蓄爆发，但是看到你我倒是觉得他体内的寒气应该是跟你有关。” 我？ 陈浩还没来得及吃惊，就被老邢头按住手腕，老邢头感受了一下后道了一句果然如此。 “你什么意思？”陈浩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吗？”老邢头气笑了，不想再跟他多说废话。 “我探了你的脉，发觉你除了略微缺水之外身体好得简直不行，换而言之，他宁愿自己过得不好也要把你照顾好。” 陈浩的心骤然停了半拍，他，他想起来了…… 有天晚上他摸过两人的被子，发现伯安的被子格外单薄，但是当时他并不以为意，反而是心安理得地接受着这一切。 看到陈浩的表情，老邢头也知道是自己说对了。 “你明知道浩子身体不好还仍由这一切发展，浩子落得今时这般，都是因为你。” “郝尘，你自私自利，不懂爱也不会爱，你这种人！迟早孤独一生，凄凉一世。” 撩下最后一句话，老邢头甩袖背着手离开了，一个眼神也懒得施舍给陈浩。 老邢头走了，陈浩整个人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整个人如入冰窟，冬日再冷也冷不过自己的心。 孤独，凄凉么？ 伯安…… 原来我的视而不见，对你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不知道我现在的道歉，还来不来得及？ 这么强壮的一个人，居然脆弱地捂着眼压抑地闷声哭着。 【叮！陈浩好感 10，目前好感度66】 陈浩看不见，最后是大壮帮忙将木皓芊背回来的。 大壮将木皓芊轻轻放下，又细心地给她盖好被子，叮嘱陈浩一定要好好照顾木皓芊后才离开，整间屋子就只剩下了两个人的呼吸声。 小花不知跑哪里去了，陈浩现在也没心情理它，走到床边摸索出碳盆尝试着将碳盆点着起来。 只是，陈浩没想到生个火盆会如此艰难，他看不到又不知道煤炭是否被点燃，陈浩的手被烫了好几次后才终于将火盆点燃。 生了火盆，室内也终于暖和了些，陈浩打了盆冷水，小心翼翼清洗着被烫出了好几个水泡的手，吹了吹减轻疼痛后卷起袖子去厨房做饭了。 为了点起灶台，陈浩又是被烟熏，又是被火烫，折腾了好久，手都烫伤了好几处才堪堪把火弄起来。 最后陈浩找遍了整个厨房也只找到了米煮了粥，毕竟大多数存粮在陈浩离开时就拿走了，现在厨房也只剩下米而已，陈浩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 米粥熬了很久，白花花的米变得浓稠黏软，陈浩扶起没回去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地给他喂食着白粥。不过，木皓芊昏迷着，喝粥很不配合，陈浩也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将一碗粥给喂进去。 喝过粥就要喝药了，陈浩听着打更的声音才发觉原来折腾了这么久，早已入夜了，一整天下来都没休息好陈浩此时也有些疲惫，可是一想到还在昏迷中的木皓芊，便一刻也不敢松懈，打起精神来继续熬药。 等折腾好一切，陈浩上床休息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大壮将两床被子都叠到了一起给木皓芊盖着。 这样也好…… 陈浩掀开被子钻进被窝，发现哪怕室内烧着碳，盖着厚被，木皓芊的身体依旧冰冷如常，陈浩幽幽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木皓芊拥入怀内，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木皓芊，两人同盖在一张被子下紧紧相依。 就这样过了两三天，木皓芊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而陈浩正给木皓芊喂粥时大壮刚好过来送药，大壮不经意看了一眼碗内的食物，下意识地惊呼起来，“郝大哥你怎么就给阿浩吃这么清淡的东西啊！不多给阿浩吃点肉么？我记得阿浩以前经常上山弄了很多野兽的肉回来，有时候太多了还叫我帮忙扛回来分给乡亲们呢。”。 正在喂粥的手一顿，勺子碰到碗边发出一声清脆的敲击声，陈浩内心一沉没有回头，装作不经意地开口，“他现在昏迷不适合吃太多不易消化的东西。对了，伯安以前都是怎么捕猎的，你见过么？” 大壮憨憨的，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大大咧咧就说出来了，“阿浩真的很聪明，不像我只会蛮干，他拿了些生肉在上面撒了迷药，若是有畜牲吃到就可以不费力气地拿下了。哦，还有阿浩教了我很多布置机关的知识。” 送过东西后，大壮就离开了，只是陈浩掩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握紧，指甲深陷入肉内而陈浩放佛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他，从来都没想过平日的吃食是从何而来的…… 两个异乡人，没钱没物的想要活下去就注定要付出更大更多的努力，山上那个险象迭生的地方他前几天才从那里出来，到底有多危险他比谁都清楚，而伯安，他这么体弱的一个人居然斗胆就这样上山。 之前怎么没想到伯安那么快就找到自己怕不是对山上熟悉万分，不然如何肯定自己就在那个方位…… 而他，完全不知！ 平日只有心安理得地等待着伯安的服侍，虽从未说出口，但伯安也知道自己嫌弃伙食的淡薄，而伯安为了让自己吃得好还一直上山打猎，自己除了使唤伯安也没付出多少，伯安啊，你到底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为了做了多少？ 恐怕还不止这些。 小花走过来喵喵直叫，陈浩抱起放在腿上摸了一把，最近木皓芊昏迷屋中无肉食也就没有油水，小花都瘦了不少。 陈浩两指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厚实又严密的棉袄紧紧地包裹住自己，自这个冬天开始，自己就从未感过冷，炭火也从未停歇过。陈浩想起了王大壮刚刚说伯安打了肉分给了乡亲，恐怕……现在自己享受着的一切都是靠打猎换来的吧。 伯安…… 陈浩喉咙哽咽了一下，心情实在不知如何宣泄出口，唯一能做的就是执起木皓芊的手紧紧相握。 我现在补偿还来得及吗？ 【叮！陈浩好感 4，目前好感度70】 孙皓昏迷了五天，醒来的时候天空即将破晓，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陈浩俊脸，漆黑如墨的眼眸中似有幽幽叹息，透过这张脸放佛看穿了沧桑的过往，陈浩睡着了眉头也依旧是紧皱，孙皓伸手似乎想替他抚平最终还是无声地放下，蹑手蹑脚的起身，没有吵醒陈浩半分。 刚刚大病一场的身体也是格外的虚弱，木皓芊下床差点没站稳。 陈浩似乎陷入的梦魇，他没有再梦到那片小乞丐与小少爷所在的小树林，而是梦到了他跟伯安的那个晚上，准确来说是看到了那个晚上。 很奇怪，他明明看不见，却偏偏像一个旁观者一般站在一旁动弹不得，他想上去大喊想拉开那个正把伯安压在身下的“自己”，可是他动不了也说不出，只能着急地看着自己是如何因为残余的蛇毒发作失去理智然后强行用自己的后面强奸了伯安。 不要，住手！你会害死他的！ 陈浩眼眶都红了，眼珠血丝遍布却也依旧阻止不了事情的发生，他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扯开伯安的衣服，亲眼看着伯安的呼吸是如何微弱下去。 它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禽兽！ 梦，结束了…… “伯安！”陈浩惊醒，伸手一探发现怀中空空，衣服都来不及穿鞋子也忘记套，赤脚就慌慌张张地跑出去大喊，“伯安！” 心，是止不住的颤抖，无尽地黑暗似乎要夺掉他的呼吸，陈浩惶恐得整个人似乎都要陷入了绝望，幸好，那救赎的阳光终究是出现了。 “知乐？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会着凉的。”虚弱的声音骤然响起，陈浩猛然抬头，含泪的眼眶因为陈浩剧烈的动作被甩出了一滴泪。 无言胜万言，陈浩直接上去狠狠将此人抱紧，力道之大，似要把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知乐你轻点，勒得我好疼。”木皓芊痛呼出声，而陈浩只是放轻了力道，却还是没有放开他。 木皓芊察觉出不对劲，疑惑地询问道：“你怎么了？我只是病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啊，你不用太担心了……” 陈浩只是埋首在木皓芊颈窝处，不说话就只是摇头，木皓芊被他搞得一头雾水。 “乖！先把衣服穿好，着凉了就不好了。” 木皓芊千哄万哄才算把他哄进屋，只是木皓芊刚想像以往帮他穿衣服时陈浩摇摇头拒绝了，“以后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木皓芊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多说什么。 “你刚刚去哪了？”做了个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梦醒来就发现木皓芊不见了，心中的害怕可想而知，陈浩多怕木皓芊真的会就这样离开。 “旭日初升，我想看看便出去了。” “现在太阳升起了吗？” “准备了，知乐可想一起看？”木皓芊下意识就想相邀，可是话一出口就想起了陈浩现在的处境，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忘了你……”看不见。 只是木皓芊还没说完陈浩就笑着打断了，“无妨，陪着你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木皓芊大病初愈，陈浩实在不放心让他出去吹风，于是木皓芊就被陈浩用被子裹得实实的，只能露出了精致的小脸，木皓芊也是无奈得很。 “日出好看吗？”陈浩突然无头无尾地问了这样一句话。 木皓芊抬头看着徐徐升空的红日，由衷道：“好看。” “只是，我不知道还能看多少次……”木皓芊眸子里满是落寞。 陈浩听了心中微微一紧，被子下握着木皓芊的手也忍不住用了些力，明知道看不见但陈浩依旧是抬起了头望向远方，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决然语气道： “不管你还能看多久，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看！” 【叮！陈浩信任 10，目前信任度63】 【叮！陈浩好感 4，目前好感度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