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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裴君又不是那种事理不明、无限制的好人,一直控制在一个限度内,非要说,那架势,就像是没有老太太,她就能挥霍一空一样的花光家财,只管今朝,丝毫不为后人考虑。 裴婵出嫁后,阿酒又担起一部分裴府后宅的内务,剩下的则由宋管家统管。 两人接触裴府账目最多,最是清楚,若照她这般的花法儿,府里的银钱顶多六七年便要散尽。 以时人积贮财富的观念来看,她这就是在坐吃山空的败家子。 宋管家对裴君忠心至极,事事以她为先,为她考量,生出担忧之后,先与阿酒私下交谈,请她劝说将军一二。 未果,便又亲自劝说:“将军便是不为三郎考虑,也要为您秩满之后的生活有所打算。” 裴君闻言,洒落一笑,全然不放在心上,“我若能安然致仕,芒鞋竹杖,闲云野鹤,岂不正好?” 她之后果然还是如从前一般,半分没有收敛。 然而时日越久,宋管家也顾不上为将军致仕后的光景忧愁了,皆因裴将军一言一行,实在不像能从朝堂全身而退、安然致仕的样子。 裴君的金吾卫地牢设立,却并不关押普通毛贼,反倒多是朝中大小官员,且通常是毫无预兆地抓捕、拘|禁,甚至朝中传言,只要进了金吾卫地牢的人,几乎没有囫囵个儿出来的,皆受了严刑拷打。 虽然用不了多少时日,便会有那人的罪证公之于众,但朝中上下依旧对裴君和金吾卫颇有微词。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众多弹劾裴君的折子出现在明帝的案前,但都被明帝压下去。 众人眼里,明帝始终如初地宠信裴君,着实令人嫉恨。 于是日甚一日,雪上加霜。 攻讦裴君的人源源不绝,有人骂裴君“狠绝”,有人骂裴君“排除异己”,甚至有人给裴君盖上“惑主”的名头。 他们不在乎天子脚下,裴君是奉命行事,陛下纵容才是根源,只一门心思将矛头对准裴君。 裴君也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她,只按照她的道前行。 她没有残害忠良,没有错杀任何一个好人,她也不是为一己私欲,便是扪心自问,也丝毫没有对不起大邺,对不起百姓。 事实上,裴君若真是个狠毒的佞臣奸臣,除了那些确实正直不畏死的官员,其他官员还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指责裴君吗?恐怕是不敢的。 他们正是知道裴君并非如此,知道裴君不会因私害公,才会在裴君触犯他们利益的时候无所顾忌地指责她。 朝堂容不下大奸大恶之人,也容不下铁面无私的异类。 好在,京城的百姓并不听之任之,他们只知道裴君和金吾卫让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安稳,并不在意流言中的种种。 裴君依旧好好地立在朝堂之上,甚至扎根愈深,难以撼动。 朝中畏她、忌惮她者众,也有众多阿谀逢迎之人,裴君越发从容,并无半分倨傲,难以打倒,也很难讨好。 以至于裴君相关的人在交际中越发水涨船高,老郭氏、裴婵是其一,四公主秦珈是其二,阿酒也算一个。 鲁阳顺利地成婚,鲁肇年龄越来越大,信国公更加着急鲁肇的婚事,他和国公夫人甚至还出了昏招,送人去鲁肇身边,背后支持侍女用各种法子勾引,反倒被鲁肇直接不留情面地扔回国公府。 信国公夫妻没有办法,阿酒的身份更不是问题,信国公还亲自跟裴君谈过婚事,信国公夫人也去跟老郭氏、四公主提婚事。 阿酒无奈,也与鲁肇开诚布公地谈过,可鲁肇不听不退,也不逼迫,就那么时不时出现在阿酒身边,杵着不动。 阿酒该说的都说清楚,鲁肇依旧固执,她也没有理由因此妥协,便埋头于研究医术,不管不问,也不松口。 这两人是这般,裴婵那儿,她不是个喜好被人追捧的性子,有些必不可少地交际应酬,有些推不掉地奉承,便想办法引入琼楼,变成银货两讫的生意。 而得到的银钱,便转入她们的宏大志向的奠基上,家里家外,裴婵实在是忙得顾不上那些攀比、勾心斗角。 四公主出席的场合规格还要更高一些,裴婵都能为琼楼获利,她办几场宴会便能得到许多捐资,依旧用到实处去。 而且由于姬朝云的举一反三,她们在扬名时很爽快地没有落下任何一个捐资的人。 事业对一个女人的改变无疑是极大的,四公主曾经的犹疑和茫然尽散,对三郎的存在也越发坦然。 孩子越来越大,不可能永远不带出来见客,而一带出来,越长越不甚像裴君的三郎,不可避免地引起一些人的怀疑。 只要一处与谢涟相像,众人便能说的活灵活现,仿佛切身见过一样,更何况三郎不止一点像谢涟,一时间流言甚嚣尘上。 这背后,很难说没有故意针对裴君和谢家的人推动。 这种事情,只是给裴君的名声染上些瑕疵,为世人添些谈姿,分毫不影响裴君行事,不足以让她畏首畏尾。 但她不希望事情闹到老太太面前。 四公主了解了裴君的态度,每当有流言声势增大,便会强硬地压下。 不过她再如何强势,也避免不了有地位不逊于她的人或者跟裴君结怨的人含沙射影、阴阳怪气。 第一次被人当面说嘴,四公主便直接冷笑道:“我是大邺的四公主,我就是生下一块石头,它的娘也是金枝玉叶,轮不到外人评头论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