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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君唯一一次被动便是没能解甲归田,其他时候都是按照自己的步骤走,做主导之人,这次抓捕突厥暗探也是一样。 无论旁人如何想,金吾卫就是消停下来,唯有后面的宅院里每日工匠不断地建造地牢,能够透露一点金吾卫的动作。 …… 几日后,明帝在朝堂上赐婚五公主和安东侯长孙韦飞白。 裴君如今可不像刚进京时对京中各方势力毫不了解,几乎明帝赐婚的话一说出来,她心中便闪过安东侯府韦家的信息。 勋贵中,权势最煊赫的便是信国公府、镇北侯府,定西侯府、安东侯府皆次之。而安东侯府当年前几代战场上死了不少人,接连两代都是独苗,便不愿子孙再继续从武,转而开始读书科举。 两公四侯皆绵延数代,有盛有衰,但一直未倒,其底蕴可想而知,更何况安东侯府还是三代单传,每一代主母带进去的嫁妆都不少,泼天的富贵,享之不尽。 韦飞白还在今年的科举中考取进士,虽名次不甚高,于勋贵之中已是难得。 加之为了读书二十岁还未婚,且于女色上不似其父安东侯世子那般放纵,只有两个通房丫头,因此近来在京中有成年女儿的各家颇受欢迎。 勋贵之间也不是铁打的联合,面和心不和是常有,安东侯府有钱,大皇子极力拉拢,也常给大皇子献一些钱,但他们府里确实人丁稀少,男丁都养得有些娇贵,一看就不成事。 韦飞白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还能考中进士,都是老安东侯抗住家里女人们的宠溺无度,精心培养出来的,人长得高大,但是性子很软和,几近没脾气,是京里著名的冤大头…… 裴君想起五公主有些骄纵但是天真的性子,倒是很适合这样的人。 五公主身份高贵,安东侯府那些强势的长辈便做主不到她头上去,再对韦飞白用些心,管住他身边的人,应该过不差。 这些都是一瞬间出现的想法,待到有人上奏其他事,裴君便又收回思绪,不再想五公主的婚事。 下朝后,好些人去恭喜老安东侯,裴君也去祝贺了一句,没有过多交流。 谢涟的随从等在皇宫外,见到她出来便迎上前,替谢涟邀约她。 裴君跟他说了一个地方,到时在那儿汇合,然后便上马车回金吾卫。 午间,裴君提前等在约定好的地方,等到谢涟出现,便请他到她的马车上说话。 谢涟已经办好了她的事情,一上马车便直接告知裴君。 裴君一笑,问道:“谢少卿可是查了那史县令?” 谢涟并不否认,“我是谢家子,起码不能给谢家惹来麻烦。” “谢少卿若依照我说的,将对此人的安排推到旁人身上,便是有事,也不会牵连到谢家。” 谢涟敏锐地看着裴君:“此人果然有问题?裴将军应是路过新□□,偶然抓到拐子才识得此人,难不成与拐子有关?可若是与拐子有关,又不必如此大费周折,下官是否可以猜测……” 裴君轻笑,“谢少卿大可怀疑,何必说出来?裴某可不会在此时便对谢少卿毫无保留。” 谢涟认真地看了她片刻,心中衡量过后,决定适时止住,转而问道:“裴将军今日带下官去何处?” 裴君笑道:“升平坊有一家烤羊腿,火候极好,羊汤也香醇,正好请谢少卿一道去尝尝。” 马车到升平坊,但今日这家馆子人已满,裴君便询问谢涟:“我义妹家中医馆便在此坊,谢少卿若不介意,我们外带去医馆用?” “若不麻烦,下官皆无妨。” 遂,裴君便让护卫去买,他们则是先去仁心医馆。 阿酒见到谢涟,一怔,随后便自然地问好,又与谢涟颔首示意。 谢涟看见阿酒,眼中亦是闪过片刻恍惚,他这样守礼的人,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裴君领他到后院坐下,见他神色有异,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笑问:“谢少卿,怎么了?” 谢涟摇头,“只是瞧着面善,似是见过,又一时想不起来。” “世间之大,有所相似也是常事,阿酒自小便长在北境,后来又在军中做了数年军医,想来也与谢少卿旧识不相干。” 谢涟也这般认为,点点头,不再纠结于此。 医童端了一壶药茶来,放在桌上,便不打扰。 裴君手刚抬起来,谢涟已经拎起茶壶,为两人斟茶,她便收回手,从善如流地接受对方的好意。 医馆后院种了些藤蔓,马上就要入夏,藤蔓已经爬满墙,上头坠着一个个小小的白色粉色的花蕾,他们坐在正院,一眼正好能看见。 两个小药童在院子里晒药材,也不怕生,嬉笑玩闹,却也没耽误正事。 而屋内,一应摆设都有条理,并非随意摆放,质朴中透着精心。 谢涟端起茶杯,尝了一口带着细微苦涩的药茶,忽然道:“这医馆,与我寻常见过的不同,颇懂生活之趣。” 阿酒提着几大包药进来,听到他的话,笑道:“小门小户,也能自得其乐,更何况我和阿爹惯常多见生死病痛,若不豁达些,添些意趣,日子实在难过。” 谢涟闻言,叹道:“豁达不易。” “前事不可追,来事尚可做,问心无愧、莫要回头便是。” 谢涟又是一怔,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