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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槐。” 小鬼伸手推开石板,雨后清晰的空气扑面而来,盛夏之际,草木繁盛,北邙山上一片生机盎然。 “你死的时候是什么样?” 小鬼自言自语呢喃,脸上尽是期待之色。她钻出密道,将石板复原,连同周边的痕迹一律处理干净。 她心知此刻北邙山上危机重重,不但有前来围剿的武林群侠,还有离心背德的左鹰众人,就算遇到右犬,自己这个近臣无故离开狱主,那也难逃一死。 小鬼摸出地图,仔细辨别一番,仍有些茫然,不知哪边才是新安方向。 正在此时,远处传出打斗嘈杂之声。小鬼当机立断,背着声音往反方向走。岂料打斗声越来越近,竟似追在她身后赶来。 小鬼心中正琢磨身后是谁,倏地平地惊雷般响起一句—— “贼鸟,哪里跑!” 这是右犬的声音,想来是追着左鹰而来。小鬼顿时暗骂一句,慌忙低头弯腰折身往旁边灌木丛里钻去。 又听后头马面讥笑:“当我们怕你?不过懒得得与你计较,既如此你们都去陪那老东西吧。” 右犬怒不可赦:“大胆!” 两边互不相容,紧接着霹雳乓当打了起来。 小鬼躲在草丛里侧耳偷乐,恨不得拍手叫好。她没有内力,敛气全靠一套吐纳之法,需得一动不动才行。乃是当初无面鬼为交好她,暗中传授。 不死狱狱主再如何多疑,也需人在身前伺候。她这年幼无知,孤苦无语的族亲再合适不过。这也正是当初扶槐选中她,费尽心力送来的原因。 小鬼有心离开,却不敢随意走动,要是被发现恐怕两边都要杀自己。她待在草丛中,听见外面右犬那边怒骂不止。 “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若不是狱主大人收留,别说习得一身武艺纵横江湖,早就是饿死鬼投胎!” “盗亦有道,背叛者死,这是不死狱铁律,你等还不束手就擒,只杀首恶!” 另一边自然要回击,但听马面骂道:“滚你爷爷的,老子有今天全凭自己的本事。凭什么要我做牛做马,呸!” “就是,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右犬大笑:“一群草包,单打独斗再厉害,这江湖上岂有万亩田?何须十二城盟?杀手本就见不得光,再不拧成一条绳,你们不过一群互相压价的九流小贩!” 两边吵吵嚷嚷,好不热闹。左鹰一贯沉稳,白无常却是伶牙俐齿,况且为了维护心上人,那更容不得右犬压一头。 一道鞭光从左鹰身后探出,似乎锦花披帛随风飘起,轻柔绵软的如江南的烟波。右犬只听“嗤”的轻微响音,身边鸡瘟闷哼一声,半驼的身躯仰面跌倒,正胸一个小圆窟窿,噗噗的往外冒血。 白无常一击得手,咯咯娇笑:“好个正气凛然的右尊,你勾结一帮大鼻子突眼睛的番人,竟也有脸说话?咱们不死狱从前可是暗巡司,真二八经的官府衙门。难不成右尊忘记了?小时候狱主没少念叨,这么多年,他穿得可还是陛下御赐的紫袍。” 右犬一阵语塞。洛阳城无主,鱼龙混杂,迦南许久之前便来谋划。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狱主本有意铲除,试探两次折损了些人手,发现对方颇有实力。 彼时迦南教一心布粥施药,既不与江湖势力来往,也不占地抢人。既如此,谁又愿意无故招惹仇家。岂料这迦南教好似星星之火,带右犬发觉不对劲,手下都已经有人入教。正是这层缘故,不死狱才和迦南教搭上话。 小鬼在草丛之中,听得外面吵吵嚷嚷打斗不断,互相揭短咒骂都是些老生常谈的废话,本有些无趣,忽地听白无常说起“大鼻子突眼睛的番人”,心中不由得意。 因这是她的功劳。 若不是她从旁诱劝,万亩田就要插手此事了。不死狱狱主听闻群侠来袭,知道大难临头,有意倒向万亩田,因这些年两边多有勾结。如有北方霸主出面,未必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死狱中有迦南内奸,平日经常给小鬼各种好处。这回前来说项,小鬼一口答应。只因她知道,延寿之术屡不成功,要不是狱主心存幻想,早把焚巫芫白剁碎喂了暗香深渊里面的毒虫。 果不其然,迦南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前朝物件,狱主见了大喜过望,口中反复念叨:“不错不错,是无最的袈裟,是无最的袈裟。” 小鬼想到此处,听见外面动静渐小,左鹰右犬两拨人越打越远。她又等了片刻,见外面再无没有声响,拨开草丛钻了出来。 小鬼一边走一边拿出地图琢磨,只北邙山尽是土丘废殿,抬头又见乌云聚拢不见天日。她常年居住地下,鲜少上来一趟,片刻就迷失方向又绕了回来。 忽地一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小鬼想要闪避已来不及,树林里塔头探脑冒出一人。四下一瞧,急忙发足狂奔,好似后面又什么东西在追赶他。 小鬼正巧挡在道上,那人一惊,急急停下脚,恼羞问道:“你,你哪家的小孩?” 小鬼低眉垂眼,瞧上去稚嫩纯良。那人不知想到什么,怏怏一笑:“那番人实在厉害,亏得有萧清浅,我们去也添乱。我乃江湖人称第一风流的琢玉郎是也。” 小鬼看看他,摇摇头。 琢玉郎一叹气:“好吧,小姑娘你呢?可是和师门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