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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孤桐心中一惊,不敢多做停留。张嘴咬住横刀,伸手提起他后颈,翻身跃下。 机关城的子弟连忙扑上去,从秦孤桐手里接过冉昊然。扶起一看,只见他脖间一道细细的血痕,几乎将整个脖子割断。 秦孤桐见他腹部有一道刀伤,显然是刚刚自己误伤,心中万分愧疚,低声道:“我…太不小心了。” 机关城小弟子一抹眼泪,吸着鼻子连连摇头:“大师兄刚刚还说过,他的命是秦少侠救得…我们来就没想活着回去,就是要替城主报仇,现在还要替大师兄报仇!” 君大帅站在洞口,对着下面众人道:“左右两边是通的,人已经不在。” 秦孤桐闻言上前,仰头对她说:“我下来之时听见脚步,应该只有一个人。”她言罢,转身对众人道:“这里暗道纵横,不死狱杀手更是擅长埋伏,大家务必小心。” 群侠略一商议,决意破开墙壁继续前进。 通往阎王殿的主道,比之前所有甬道更加宽阔阴森。足够容纳四辆马车并行的青石路,道路两边开凿着一尺宽的排水槽。笔直站立的人俑,手持锋利的武器,捍卫着主人死后的威严。 “这儿可真大。”有人低声问了一句。 秦孤桐心里一动,轻声道:“这里会不会是尚明帝的陵墓,据说那位天子在东海登仙而去,应该只留下一座衣冠冢。“ 然老爷子顿时龇牙裂目,怒道:“不死狱的狗贼,真是忘恩负义,猪狗不如!” 君大帅冷然不语,紧抿了一下唇角。 群侠中多是年轻气盛的少年,好奇心甚重,有人忍不住问道:“难不成,这不死狱和明帝还有关系?” 然老爷子握着归忘剑,冷哼一声,颇为不屑道:“什么不死狱,不过是明帝脚边的一条狗。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知道,狗咬起主人,那……” 然老爷子话到一半嘎然而止,他这时才猛然想起身边还有一位君瀚府大帅。老爷子行走江湖多年,知道少年人脾气。纵然满腔怒火,此刻为顾全大局,也只能悻悻住口。 “明帝以女子之身登基,即位之初,朝政不稳。”阴冷的墓道里,突然响起君大帅肃然冷峻的声音,“她便设立暗巡司,特令其掌管密事,赋巡察缉捕之权,以其御朝臣。暗巡司直属天子,凌驾律法之上。又掌握各种隐私秘事,群臣惶惶,称暗巡司卿为暗王。” 秦孤桐低呼一声:“这么厉害,史书中到少有记载。” 君大帅冷然说道:“物极必反,盛极必衰。” 然老爷子见君大帅并不避讳,便开口解释:“武乱之后,天下识字得都少了许多。哎,其实明帝在位之期,暗巡司没跋扈多久。反而是思帝即位后,重建了暗巡司,就是现在的不死狱。” “啊!” 众人惊呼不已,面面相觑。 君大帅压着唇角笑了笑,只是在黑暗中无人注意。 秦孤桐听着也是暗暗诧异,不由叹笑:“原来不死狱居然出身显赫,是前朝的官府衙门。” 群侠中有年纪大的,低笑一声。话语中透着嘲讽,又似乎自嘲:“五六十年过去了,可这江湖上数得上号的有几个跟景家没沾点边?所以啊,这些陈年往事大家都不爱提。等我们这辈死了,你们这些小家伙也就不用挂念着了。” 然老爷子念起过往,跟着叹了一声:“这些还都是家父尚在人世的时候说起的…老夫那时候,唉。江湖人也不在意什么著书立传。显赫的时候显赫,风一吹没了也就没了。也好,也好啊。” “长江后浪推前浪,不用惦记前浪什么模样,只要记得比它高。” 少年郎们听在耳中,心里说不上滋味。既觉得热血沸腾,又觉得心中凉了半截。 秦孤桐心里思绪杂乱,连忙暗运道化心法,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双目蓦然一敛,身子悄然无息的冲出。足尖瞪着墙壁,借力而上,一手探向墓道转角。 不死狱杀手身着青灰色夜行服,倒挂在转角顶上与墓道几乎融为一体。万万没料到秦孤桐一眼瞟过竟然立即发觉。如今她再跟柳大壮学刺鱼,那必定事半功倍。 杀手身如泥鳅,顺着墙角一滑而下,眼见就要溜掉。君大帅长枪一抖,寒气逼人,枪头下一瞬就要扎入杀手肩膀。也不知那杀手使的什么招数,竟然贴着枪刃避开。 秦孤桐见状一跃而下,从杀手后方欺身上前。横刀一拍,压在她颈后,沉声问道:“还想去哪?” 不死狱杀手被两人逼在墙角,一双贼兮兮的眼睛转溜转溜,左看右看就是不说话。 君大帅面如刀削,五官立挺。配上她冷锐疏远的气质,便显得威严不近人情。秦孤桐眉眼之间则明显温和许多,更多的是江湖女儿家的英姿飒爽。 “刚才是不是你!”机关城小师弟冲上来,怒气冲冲道,大概是家教森严,说不出什么凶狠的话,只能提高嗓音,吼道,“你,你快说!” 杀手露出茫然的表情,刚想说话,只觉后颈剧痛,头皮都跟着炸起来。 秦孤桐见她一双贼眼乱动,心里便生不悦。手中微微有力,轻声说道:“问你一句,你答一句。” 她下意识的学着萧清浅,刻意放缓语速。这样轻描淡写的语调,加上后颈的利刃,显得更具威吓力。 君大帅一言不发,冷不丁扯下杀手的遮面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