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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夏亦是呆住了,“王妃……这还是咱的汀兰榭吗?” 母亲谭氏是难产而亡,周妙宛并没有见过她,可她却从未忘记,就好像母亲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并不只血脉相连这么简单。 汀兰榭是母亲孕中就选好的小院,院中屋内的陈设草木,无不是她怀着爱意亲手布置下的。 外祖不是不想把周妙宛接回谭家教养,免她在侯府受委屈,但周妙宛实在贪恋这方小院里母亲留下的气息,不舍离开。 她时常贪心地想,如果母亲能够好好活着,哪怕只是多活几年,这方小院,又会被她布置成什么样子呢? 可是如今…… 周妙宛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母亲亲手刻下的匾额被拆下丢在了一旁,雕花的院门大敞着,原本爬满的藤萝七零八落,而满院的草木,只余墙角的桂花兀自香得寂寥。 取而代之的是,梅花桩和练武的偶人。 钱氏已经赶了上来,见周妙宛呆立原地,忙给自己找补:“咱府上向来是入不敷出的,王妃应该也知道,你弟弟呀已经十二了,学文不成只能习武,可咱府上哪还有空院儿给这个没出息的摆家伙什……” 钱氏说的什么,怒火攻心的周妙宛一概没听进去,她只问:“是谁干的?” 她不过离开两日,这小院就遭人觊觎。 连母亲在这永安侯府最后的痕迹都要急不可耐地抹去……实在是可恶! 钱氏被她大作的怒火震慑地不敢作声,而周妙颜向来没什么脑子,见她悲愤,反倒更敢刺她一刺:“你反正已经做了王妃,马上也要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留着这院子做什么,不如给子康练武用!” 听得这明晃晃的挑衅,周妙宛气急反笑,深深地望向周妙颜:“你的主意?” 周妙颜被她冰凉的目光刺了一刺,不由瑟缩了一下,继而她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做了王妃,就能管我们侯府的事情吗?” 闻言,周妙宛深呼一口气,才忍住没有直接给她一巴掌:“你既然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又为弟弟叫嚣什么呢?” 周妙宛走得离她更近了些:“你只比我小一岁,如今也快到出门子的日子了吧。” 周妙颜缩着脖子,鹌鹑似的退到了钱氏身后:“你威胁我!” “妹妹说对了,我确实在威胁你,”周妙宛抬手,不经意地展示着腕间的绞丝玉镯,“我以后纵然不回京又如何,娴妃娘娘总在京中吧,我若向她言语了妹妹的作为,日后妹妹的婚姻大事,怕是……” 周妙颜显然慌了,捏紧了钱氏的衣襟:“娘……” 钱氏到底年长,“王妃这说的什么话呢,娴妃娘娘事情繁多,哪有空为我们的家事烦心?王妃,您说是吧。” 周妙宛在两人面前继续狐假虎威地踱着步:“是啊,可是就怕咱家这点事,在娴妃娘娘眼里,压根不算什么呢。这镯子咱瞧这稀奇吧,可是皇上在娴妃娘娘进宫时赏的,可娘娘与我投缘,赏了我呢。” 钱氏咽了咽口水,道:“王妃放心,这里的杂物我会让下人撤出去。” 周妙宛轻笑:“哪敢劳烦侯夫人?” 说罢,她懒怠管这对母女的小心思,带着凝风凝夏,捡了锤子来,亲手将所有不属于这个小院的东西全数砸碎了再丢了出去。 永安侯府账面从来不宽裕,原也基本是靠谭氏嫁妆里的产业过活。此番周妙宛出嫁,外祖说是不认她了,到底还是给永安侯施了压,让他把母亲当年的嫁妆全吐了出来给她陪嫁。 这些习武的物什做功不差,为了儿子周子康学武的事情,钱氏是下了本钱的,但眼下她见周妙宛到处打砸,脸色青白却又不敢作声。 她看似是受女儿和小儿撺掇才占下这个院子,实际上,心中却实打实地存着几分鸠占鹊巢的快意。 否则,何至于连汀兰榭的牌匾都急不可耐地拆下呢? 周妙宛心里一清二楚,她亲手扶起匾额,把上头的灰拂去,暂时摆在了院儿里一角。 她笑道:“侯夫人,院里的垃圾我替你清理干净了,这些日子劳烦您多看顾些,我会常回来收拾的,可好?” 钱氏嗫嚅道:“好……” — 时辰不早,还得去谭家,周妙宛拉着凝风凝夏一道上了马车。 凝风仍皱着眉,道:“王妃,奴婢觉得不行,待我们走了,这院儿到底还是归他们管呢。” 周妙宛又何尝不知?她叹气:“是我没料到他们竟会如此行事,一会儿我会和祖父祖母说这件事情的,外祖纵然不管我,也不会不管母亲的。” “不过……凝风,你愿意留在汀兰榭,替我守着吗?” 周妙宛问的是凝风而不是凝夏,自有缘由。 凝风不像凝夏是谭家的家生子,她的母亲从前是庄户人家的妻子,丈夫好酒,酒后爱发疯打人,若不是谭氏偶然去庄上发现了救下了她,只怕凝风和她母亲早就被打死了,自此以后才跟谭氏嫁到了永安侯府。 凝风向来是有主意的,只道:“王妃,奴婢愿意,但是奴婢也舍不得您。” 周妙宛莞尔,拍了拍凝风的肩膀:“你母亲也年长了,原也不该带你去西北的。你和你母亲一起替我守着吧,我也放心些。” “咱的院儿原本也偏僻,和角门近,日后你就当是独门独户地过就好了。我晚些去和郑嬷嬷知会一声,她是谭家出来的,又于钱氏有恩,如今虽已不在侯府做事,你如果遇到什么事情,便去找她处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