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食摊,郎君靠捡(美食)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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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这样抱着,她的头比萧屹的还高出一点点,看着碳炉在地上映出的一圈红红火光,她只觉晕乎乎的。 ……难道我恐高?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颈间,关鹤谣一激灵,“呀——!” 萧屹居然还有余裕收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单手把她又向上颠了颠,指指掬月,“别吵着孩子。” 关鹤谣被裹成个蚕蛹放到床上,还没缓过劲来,直眉瞪眼盯着屋顶。自噩梦中苏醒,她四肢已重回温暖柔软,却还像梦中那样一动不敢动。 眼瞧着萧屹身影靠近,她又紧张地蹬直了腿,扭头看他。 萧屹取了帕子,坐在床边给她擦泪,“还说自己不爱哭?” 她两年就哭了这么两回,可在萧屹看来,她确是一天就哭了两回。 关鹤谣百口莫辩,想着这就是命啊,干脆沉默装死。 着实心疼她这么担心,萧屹沉声保证,“水秋千这几年都是我去的,我擅此技,从未出过什么差错。” 每年三月三上巳节,官家驾临金明池,宴饮群臣,观看水军争标及百戏。 百戏中有一项水秋千,和现世的高台跳水很像。 只是难度更高,需在大船上架三、四丈高的秋千,表演者将秋千荡到最高处时,翻着跟头掷身入水(1)。 英亲王的意思是,萧屹出其不意在众人面前现身,又演示了高难的水秋千,任谁也不会相信他十几天前受了重伤。而且适逢庆典,穆郡王不能直接发难。只要把这一关撑过去,他就错过了唯一的机会,再没有理由追究。 关鹤谣虽没亲见过水秋千,却总听人讲起那是多么惊险刺激。她又天生怕水,心中难免惴惴不安。 若是萧屹的伤真如他自述那般好利索了,这个计划倒是十分稳妥。 长叹一口气,她也只能认了。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直到萧屹催着她赶紧睡觉。 “……那你呢?” 萧屹又给她掖了掖被角,“我去桌边睡。” 关鹤谣深觉不妥,还有不几天就要去金明池了,要好好休息啊! 一个鲤鱼摆尾,她骨碌到了里面,留给萧屹一个后脑勺,“你也上来睡吧。”话音刚落,就感觉萧屹弹射了出去。 她挣扎着扭头,见他震惊地杵在那里,胸膛急速起伏,一张脸在这暗室中黑红黑红的。 他这什么反应啊!显得她动机不纯好吗? 关鹤谣被他感染,也红了脸,恼羞成怒,“你现在害羞什么!刚才抱的不是挺顺手的吗?”她气鼓鼓地重新面壁,却又向着墙拱了拱,多让出一寸地方。 半晌,轻缓的织物摩擦声传来。 老旧木床“嘎吱嘎吱”地抱怨了几声自己这个年龄不该承担的负担,而后又归于寂静。 “阿鸢,”低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擦过关鹤谣脸颊,落在她耳边茸茸发丛里,“我刚才…并非是轻慢你。只是看你做噩梦,一时心急……” “嗯。” “当然,我也不是、不是不想抱你。” “……”关鹤谣瞪大了眼睛,天啊这人说什么呢? 萧屹突然多话了起来,“你生气了吗?” 关鹤谣露在被子外面的脑袋飞快摇了摇,生气倒是不可能生气的。 “那…你喜欢吗?” 幽幽静夜,丝丝春雨。一记直球,惊天动地。 关鹤谣直接心门失守。 于是她说:“喜欢。” 语音落,便听得萧屹一声抽气。须臾之后,他的手臂虚虚地搭在她的蚕蛹壳上。 关鹤谣屏住了呼吸。 失群的孤鸟在异乡新筑了巢,受伤的幼狼卧回了柔软的干草,风雪中夜归的旅人遥望见自家茅舍的灯光,温温亮亮。 她终于等到了一个人的怀抱。 “我也是。我喜欢抱着你。” 一不小心,二度梅开。 关鹤谣捂着心口,刚想请他不要如此攻势凶猛,好歹也是她主场,给留点面子好不好?便又听到一句“阿鸢,我喜欢你。” 拦都拦不住的帽子戏法。 三句“喜欢”,一句比一句动听,一句比一句深情。 被连灌三球,关鹤谣心律不齐,呼吸困难,请求伤停。 “五哥,夜深了,先休……” “我不是要回应,只是要告诉你。”萧屹偷偷向她靠近两分,满足地轻轻叹出一直屏住的呼吸。 他像抱着一捧盛开的鲜花,万分的小心和精心,生怕压到它、碰到它,却又忍不住低头嗅一嗅花香,用鼻尖蹭一蹭花瓣。 克制,又渴望。 能拉开两石重弓的手臂,无法抵抗一床软被的引力。 只想这样永远抱着她。 “睡吧,阿鸢,我在这呢。” 即使知道他看不到自己的脸,关鹤谣仍是不自觉往被子里藏了藏。 她以为自己会胡思乱想,或者开始生产一些黄色废料,但其实她很快就入睡,一夜安眠。 *——*——* 转日清晨,做完了例行开铺准备,关鹤谣把青团们摆了出来。雪白的厚绵纸包成边角圆润的四方块,上印一红色小章。 掬月这时才看到这章子,关鹤谣就给她上一堂《现代卡通画鉴赏》,“你看,这像不像一双小翅膀?” 萧屹刻的章子约一寸见方,图样和她在现世时的餐厅logo是一样的,只是稍简略些:一双翅膀中间夹着“鸢”字,因她家的餐厅本就叫“阿鸢食肆”。 关鹤谣取出两个青团摆在小竹碟里当样品,圆滚滚、绿茵茵,见之可爱,立即就吸引了各位嗦着米缆、喝着油焦面的食客们目光。 “哟,小娘子,你终于做青团了!” 有那细心的发现了纸包上的小章,关鹤谣便三分骄傲、三分羞臊地说明这是她家的标识,又一咬牙,说以后若开了食铺也以此标为记,请各位来捧场。 众人没料到这小娘子还有如此志向,只是想起她的好手艺,嗯,这铺子确实开得! 各位客人当即应下,一片欢声笑语,都祝她早日开自己的铺子。饶是关鹤谣这与无数食客打了两世交道的老油条,也不禁为他们的信任感到心绪澎湃,悄悄红了脸。 她稳了心神,介绍了三种青团。 蛋黄的青团定价九文一枚,剩下的两种都是六文一枚。 “来来来,我买三个,给小娘子凑开铺子的本金。” “去去去,哪轮得到你,我先买。” “某也是,每种味道来一个!” “蛋黄?鸭蛋黄也能做青团?” 买了鸭蛋黄青团的张大官人好奇不已,当场就拆开来,结结实实咬了一口。 先入口的是清新的饼皮,一点也不粘牙,柔软中带着点嚼劲。 随后是一层豆沙,细腻香甜。要说主角,还是那一整枚鸭蛋黄。蛋黄由外到里颜色渐深,到了最中间,已是色泽红艳,质感晶莹,滋滋地冒油。 “好吃!没成想盐蛋黄竟这么配豆沙!” 豆沙甜,蛋黄咸。 豆沙细细,蛋黄沙沙。 这两者彼此中和,彼此映衬,又带着一丝丝艾草清香荡在舌尖。 “小娘子,你这鸭蛋黄真不错,自己腌的还是买的?” “是妾买的。” 关鹤谣做小生意至今,最厚道的供货商是河海鲜行的老丈,而禽货摊老板也可与他一争高下。见她来买咸鸭蛋,挑的个个都是顶好的。 其实因着这咸鸭蛋的成本,蛋黄青团的利润比普通的还低,只是关鹤谣一要推陈出新,做些对此世而言新奇的口味,二是……她的确好这一口。 咸鸭蛋,神仙食材! 只需多一点时间,多几味配料,居然就能在不动声色间,达成如此完美的转变。 亲手剥蛋黄时,她一边剥一边想着汪老笔下的高邮咸鸭蛋:什么“吱——红油就冒出来了”呀,什么用鸭蛋黄做“朱砂豆腐”呀……馋人极了。没办法,谁让他写高邮咸鸭蛋,便让人觉得全天上地下、四海八荒最好吃的东西就是高邮咸鸭蛋呢?(2) 但说实话,这家的咸鸭蛋,就是比起那高邮咸鸭蛋也不逞多让。 他家的咸鸭蛋不是水腌或是盐裹腌的,而是江南这边最传统的腌法:以本地特有的红壤混着清水和盐调成糊,均匀地裹住鸭蛋。 洗去红泥,便露出了淡青瓷色的鸭蛋,端的是莹润光洁,玉一般的丽质,难怪这朴拙的食物能得个“青果”的雅号。 关鹤谣便给张大官人讲了在哪里买的鸭蛋,给自家供货商拉点生意。 两人正说着话,一抹素白缓缓映入关鹤谣眼帘,她笑着扭头招呼,不想来人竟然是魏玄。 她脸霎时绿成了青团,不知这位表哥意欲何为,莫不是后悔来抓她的吧?周围还有好些食客,她不敢妄动,只得硬着头皮招呼他。 魏玄却并未看她,只是看着竹碟子里青团,“你卖青团?” “是、是啊。” 关鹤谣有点怂,又有点迷惑。 怎么了?青团又不是他桂香坊专利,她卖青团很奇怪吗?可恨她这只是个小摊子,没资格挂个什么“同行勿入”的牌子,还得在这里被人审视打量。 一旁张大官人忽然搞事,“这位郎君,小娘子卖的青团比桂香坊还好吃哩!” 关鹤谣瑟瑟发抖,大官人啊!能不能换个拉踩文案,整点时尚的金句。这样和昨日一样的复制粘贴,您仿佛我雇的水军。 但她毕竟没有雇水军。 从最开始艰难的炊饼片起步,到柳暗花明的河海鲜,再到这些不定时更新的时节小吃,每一位客人,都是她带着掬月用美味赢来的。而无论她卖什么,总有这些熟客的支持和肯定。 况且张大官人也没说错,她也吃过桂香坊的青团,确实不如她的,一个还要八文呢!怎能因为魏玄的身份,就对熟客的热情不以为荣,反以为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