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眼看着刀刃就要扎向胸口，程凌冷静的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都说人在濒死前，会看到自己这辈子的种种经过，程凌这辈子很苦，是哥将他从泥沼中拽出来，可他哥……早就不要他了。 程凌闭上眼睛时心里竟然意外的平静，没有不甘没有怨恨，要说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他还没能再见程野一面吧。 可能是濒死，近两年随着时光推移程野越来越模糊的脸在此时竟然渐渐清晰了起来，少年的程野，青年的程野，嬉笑怒骂，分外鲜活。 恍惚间一股巨大的力道袭来，程凌整个人被这股力道撞出去很远，他睁开眼时，发现将他撞开的人竟是不久前那个让他莫名感觉熟悉的瘦削男人。 那人飞起一脚将面前持刀的混子踢开，用脚在对方手上狠狠踩了下去，混子的惨叫和痛呼淹没在嘈杂的打斗声中，直到混子的手被踩得鲜血淋漓，俨然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握的住刀后，男人才移开了脚。 程凌看着那个男人捡起地上的刀，一步步朝他走开，当男人向他伸出手，递上那把刀的那一刻，嘈杂纷乱的环境仿佛都成了背景音，他抬起手，说不清到底是想去接刀，还是单纯的想拉住面前男人的手。 却在此时，一枚子弹贯穿男人的胸口，血迹从伤口处蔓延逸散，染红了他胸口的衣服时，也染红了程凌的眼。 那男人似乎愣了一下，手里程凌尚未来得及接过去的刀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可以了。”叶舟喊了停后，段敬源与耿博川却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豆大的眼泪从段敬源眼睛里溢出，明明在哭可他的表情却非常麻木，眼泪无声滴落，他像是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只剩一具空空的躯壳。 孟副导看着他的状态不太对劲，有些担心的用胳膊撞了撞叶舟，小声道：“这孩子入戏太深了，他之前又没有什么经验，我担心他会不会出不来。” 叶舟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沉默片刻才缓缓摇了摇头：“目前还不清楚，等会我和他谈谈，先观察两天，如果还是出不来就联系心理医生。” 入戏这种事情是无数演员梦寐以求想要进去的一种状态，入戏之后演员将不再是演员，而是角色本身，与角色彻底融为一体，这种状态可遇不可求，能够最大限度开发演员身上的所有潜能，经常会带来难以言喻的惊喜表现。 但入戏也不全是好事，一旦入戏太深无法从角色中脱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以前圈内经常会有丧心病狂的导演为了拍出好的作品，以各种方法不择手段引导演员入戏，最终导致演员入戏太深，精神崩溃甚至是选择自.杀。 段敬源目前的状态就是入戏了，如果自己能出来还好，自己出不来又没有正规心理医生对其进行疏导，一步步引导他走出角色，对段敬源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叶舟和孟副导的担心是多余的，段敬源在拍完那场戏后虽然消沉了几天，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并没有出现严重的后果。 但饶是如此叶舟也专程找他谈了谈心，确保他确实没有大碍后，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作品再难得，再想要精益求精，也绝对不能泯灭良心，拿人命去搏所谓的荣耀在叶舟看来是非常荒谬又可悲的事情。 一周后的周日下午，所有戏份全部拍摄结束，耿博川敲响了叶舟休息室的门。 “叶导，我有时间，有档期，愿意重拍，要拍。”耿博川声音坚定铿锵有力。 “你和经纪人商量好了吗，他前段时间找过我，说你下个月要上陆城导演的新戏，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你真的要拒绝陆导，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吗？” 叶舟看着面前的青年，脑海里又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转眼间小半年过去了，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感慨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 “想好了。”耿博川忽然站起身，对叶舟无比郑重的鞠了一躬，“叶导谢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教导和照顾，这是我从业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认认真真全情投入完成的电影。” “我不想《逐光》留下任何遗憾。” 第69章 =齐聚= 得了，这下人可全齐了！ 耿博川心意已决, 经纪人即便再痛心疾首，到底还是没能拗过他的意思, 捏着鼻子把陆城导演新戏给推了。 席洋部分的所有戏份全部重拍, 这是一件耗时耗力的工程，但好在耿博川和段敬源两人经过这么久的合作, 彼此间早已经有了默契，无需再重新磨合，这让原定一个半月的补拍时间又被压缩了一周左右。 电影杀青后, 叶舟把自己锁在工作室闷头剪了一个多月的片子, 剪完之后就当起了甩手掌柜。他这次没打算做什么营销, 直接全部委托给惊蛰，负责处理后续的上映和宣传问题。 《逐光》告一段落后, 叶舟习惯性的给自己放了个小长假，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剩下的时间要么在看电影，要么就是在打游戏。 没错, 继看过许澄几人的练习赛后, 叶舟就对《吞噬》这款游戏产生了极大兴趣，尽管本人菜的一批, 每次开局玩不了多久就被人一口闷了，但他还是乐此不疲的继续在游戏里奋斗着。 叶舟不光自己玩, 他还叫上江总一起玩。 起初叶舟是想在江总面前装个逼，在新手局里好好秀一把自己的操作，让江总对自己刮目相看。 叶舟也确实做到了, 不过这个逼装的十分短暂，江总等级够了以后会被系统强制送出新手场次，而叶舟自然也不能继续用小号打了。 他轻咳一声，将自己刚升到五段的账号登上来，故作高深道：“江哥，这个游戏一共有十个段位，但你知道吗，百分之六十的玩家都卡在三段升不上去。” 言下之意，自己虽然只有四段，但是已经很牛逼了！ 这话叶舟说起来一点也不觉得心虚，因为这段位确实是他辛辛苦苦打上来的，为此熬了几个通宵，熬得黑眼圈都出来了好吗！ 而且他说的也的确是事实，《吞噬》这款游戏低段位凭运气，随着段位提高对操作和与队友的配合要求也在不断提高。 遇到坑爹队友即便自己水平再高也架不住队友疯狂送分，而四段就是区分菜鸡玩家和高手的重要分水岭，很多人都卡在三段几个赛季都难以突破，叶舟能用短短半个月冲上五段，已经算是非常厉害了。 当然，这里的厉害倒不是指他的技术多厉害，而是指叶舟彩虹屁吹得贼厉害。 叶舟自己虽然菜，但凭着一口彩虹屁，简直把队友吹上了天，原本百分之八十的实力在他的吹捧下能飙到一百五。 最重要的是，他玩的是个女号。以叶舟为数不多的游戏经验来看，无论是哪个游戏，只要男玩家占比超过百分之六十，玩女号绝对会有惊喜。 叶舟手残没错，他自己也清楚自己的破操作，本着游戏可以输，外观必须买的宗旨，每次出时装他氪氪氪，甭管什么花里胡哨的外观，套就完了。 这么做的成果就是叶舟的人物角色浑身都散发着土豪的气息，又豪，又会吹彩虹屁，海量颜文字运用自如，还是个可可爱爱的女角色，可不就在游戏里如鱼得水吗。 菜是菜了点，可架不住队友愿意带他上分啊！ 江亭远看着屏幕上叶舟那个身姿性感面容妖娆，浑身闪着特效的角色，沉默几秒才道：“你玩女号？” 叶舟半点没觉得有什么好羞耻的，还热情积极的向江总卖安利：“女号怎么了，女号打游戏优点简直不要太多，混分特方便了，刚我都没想起来，要不江哥你也换个女号吧，这样我带你上分就更容易了！” 江总见他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果断拒绝：“不了，太麻烦了在，这个就挺好。” 叶舟想了想感觉也对，由于上手有一定困难，吞噬的新手教程远比市面上网游麻烦很多，一套做下来少说也要半个小时，确实挺麻烦的，也就没再劝。 从商城给江总送了几套时装指导他穿上，边送还不忘边跟他吐槽道：“这个游戏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外观太贵了，动不动就388、648也就算了，最坑的是那个绝版外观，需要从抽奖池抽取，二十块钱抽一次，几千块钱冲进去连个响都听不到。” 江总听着他的吐槽一语不发，没敢告诉叶舟，奖池抽绝版这个玩法就是经自己同意后才搞出来的。 和江总组好队后一起开始匹配，不过十几秒的功夫就成功进场。 三个队友都是男号，名字格式一样，想来应该是朋友，叶舟进图后先刷了几个卖萌的颜文字礼貌的跟队友打了个招呼。 大概是江总在场的缘故，叶舟今天宛如开了挂一般竟是打的很不错，虽不至于能决定输赢，起码不拖后腿，有时候甚至还能跟在队友后面捡两个人头。 连胜三场还拿了个mvp，叶舟就像只斗胜的小公鸡，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十分嘚瑟的问江总：“怎么样怎么样，我厉害吧！” 江亭远看他这激动的模样，就知道这孩子平日里显然没少挨虐，非常给面子的夸道：“很棒。” 尽管只有简单两个字，但这话可是从江总口中说出的，叶舟顿时被捧得一本满足，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啊，立刻拉着江总又一次投入战斗当中了。 打游戏并不是每一局都能遇到好队友的，恰恰相反，碰到憨批队友远比好队友的概率大很多，可能是之前几局叶舟太欧了，碰到的队友都挺不错，但随着两人游戏时间越长，遇到的憨批队友就越来越多了起来，就好比现在。 【队伍】唧唧复唧唧：菜成这样玩nm的控制，***的傻*！ 叶舟玩的是女号，加上一身外观看上去就很有钱不好惹的样子，于是就有人把目光对准了江总。 江总的号虽然套了外观，但无论手法还是等级看上去都很好欺负，以至于刚一遇到逆风局就被最臭队友当成了发泄口上去就是一顿乱喷。 叶舟自己打游戏菜被喷可以，但看到江总被喷是绝对不行的，于是聊天框里很快刷出了一大串信息，一条接着一条让人光是看就应接不暇。 江亭远就在叶舟旁边，眼睁睁看着他的手在键盘上敲打，速度之快简直要敲出残影。 游戏里三个队友目瞪口呆的看着聊天框被接连不断的消息刷屏，字字句句言辞犀利却又不带半个脏字，嘲讽之意简直快要溢出屏幕，直达心底。 任谁都没想到，上一秒还在句句不离tat、qvq颜文字的软萌妹子下一秒就画风突变，变身暴躁老姐在线喷人，各种嘲讽方式简直层出不穷。 嘴臭那个队友刚开始还想和叶舟对喷，但叶舟是什么人啊，那是和水军对喷都不带怂的人物，他发一句的功夫叶舟能刷刷刷连发四五条，把人气的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咽不下也出不去。 一整场对局结束，嘴臭队友被怼到怀疑人生，骂骂咧咧两句后悻悻秒退队了。 打游戏本来是高兴的事，结果因着憨批队友的出现全毁了，叶舟恨不能直接飞到他面前用键盘砸爆他狗头，再在结束时撑开他的嘴把键盘塞进去。 见叶舟气鼓鼓的没心游戏，江总摸摸他脑袋以示安慰，想了想道：“别为了游戏生气，还玩吗，不玩的话出去吃饭了。” 叶舟摇了摇头，耷拉着脑袋不敢看江总，闷声道：“对不起啊江哥，害你被骂。” 像江总这样的人，从小到大可能都没被这么骂过，哪儿能受这样的委屈，叶舟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受，心里简直后悔到极点，他早就应该想到的，游戏里隔着网络什么样的人都有，好好的没事干嘛要带江总打游戏，自己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江亭远退出游戏，伸出手将人拉到自己身边，道：“你不是帮我骂回去了吗，道什么歉，我很开心。” “啊？”叶舟一脸茫然，有点摸不清江总思维，都被骂成那样了还……开心？ 江亭远蜷起手指，敲了敲他胡思乱想的脑袋，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我的意思是，看到你这么维护我，很开心。” “噢噢没、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叶舟恍然大悟，向来麻利的嘴皮子顿时打结似的，话都说不利索了，缓了好一会儿才拍着胸脯保证，“江哥你放心，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向着你，永远！” 不知是不是叶舟的错觉，这保证刚做完，他竟然在江总眼中看到几分笑意，只是那笑意稍纵即逝，眨眼功夫就已经消失不见，叶舟只当自己看错了。 自那天的意外之后，叶舟就彻底歇了带江总打游戏的心思，连带着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他自己也不怎么玩游戏了，每天上线就为了举报那个嘴臭队友，举报完就下线，绝不恋游。 毕竟比起装逼，还是狗命重要。 就这么打卡一样接连举报了小半个月，有天叶舟再上线准备进行今天的例行举报任务时，惊讶的发现对方的名片居然已经提示不存在，他上游戏论坛搜了下，这才得知原来对方已经被封号了。 叶舟乐了半天，为了感谢游戏公司积极处理玩家反馈，咣咣咣连充了几万进去，商店里的东西都快被搬空了还有几万游戏币花不完，全用来抽奖了，不抽不生气，一抽几万下去连个像样的外观都没抽到，顿时让叶舟对游戏公司所有的感激全部化为过眼云烟。 剩下不到五十抽，叶舟甩了甩抽奖抽到有些发麻的手，看向一旁的江总，将手机递过去：“江哥帮我抽一下，我去个洗手间。” 江亭远接过手机，简单看了下抽奖规则，就开始帮叶舟抽奖。 叶舟并没有对江总报什么希望，只是抽烦了又不想浪费，就让江总帮帮忙，也没指望真能出什么东西，毕竟除夕那会儿江总吃饺子还没他吃出的硬币多呢，与其指望江总还不如他自己抽来的现实。 但等他从洗手间出来时，见到手机屏幕上金光闪闪的，凑近了看发现居然真的是他一直想要的那套绝版外观，瞬间整个人都惊呆了。 “是要抽这个吗？”江亭远晃了晃手机。 叶舟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就是这个，听说全服限量十套，我氪了好多进去一直没抽到，江哥你这手气简直设神了！” 接过手机看了下剩余奖券，叶舟心中简直五味杂陈，原因无他，只因江总仅用了两张奖券就抽到了他抽了至少几百次都没抽到的外观。 恰柠檬的同时心里不禁感叹，看来饺子吃硬币什么的果然只是讨个吉利，吃到硬币再多又怎样，欧还是他江哥欧！ 七月初，《逐光》开始了点映，当了几个月甩手掌柜的叶舟在未来这段日子终于要被迫重新开始工作，每天都得跟着剧组在全国各地电影院之间来回奔波。 即便叶舟已经提前和惊蛰宣传部门强调过不需要太大规模的宣传，低调一点就好，不是叶舟不重视这部电影，而是这部电影的题材注定了它不可能被主流观众接受，无法被主流接受就意味着票房不会高到哪里去，与其去做无谓的宣传还不如省下这笔钱和用于其他电影宣传。 惊蛰方面宣传《逐光》的团队负责人是个看上去很年轻也很好说话的姑娘，叶舟提出的所有要求她都照单全收微笑点头，至于是否按执行就不一定了。 不过叶舟既然决定当初放手给惊蛰，自然不会对惊蛰团队做出的决定指手画脚，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能配合的事情叶舟大部分时候都会同意。 点映这天晚上叶舟早早组织了剧组工作人员来到点映的影院，按他的经验来看，电影首映这天要准备的事情很多，人手多还好，万一人手不够那简直是手忙脚乱，所以叶舟特有先见之明的带着人来帮忙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等他们过去时，却惊讶的发现现场居然已经全部布置完毕，影厅被恰当好处做了分类，普通观众和影评人以及媒体都有专门的影厅，饮品小食宣传册和周边也都准备完毕。 《一场闹剧》的点映和这个一比简直就是草台班子，粗糙又简陋，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一切都非常完美，要不是叶舟清楚的知道《逐光》是部总投资不到两千万的小众题材电影，就冲这阵仗，他简直都要怀疑这是哪部砸了几个亿进去的大制作或系列电影的点映！ 叶舟拉着负责人，脸上神色一言难尽：“苗经理咱们这阵仗，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啊？” 就叶舟说话的功夫，远远就瞅见两个非常面熟的影评人一前一后进了影厅，这两人一个是圈内小有名气的新锐影评人，另一个则是叶舟的老朋友，之前在《一场闹剧》上映时公开为电影和叶舟说过话的知名影评人君一。 这两位无论是粉丝量还是知名度都算是这个圈子金字塔最顶端的那一小撮尖子，能够把他们请来显然不是件容易事，要么是电影足够有噱头，要么就是主办方肯重金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