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

    凤都南城，街道两侧的铺子鳞次栉比热闹非凡，茶坊，酒楼，当铺，作坊人群络绎不绝，几近午时，柔和阳光伴随着小贩吆喝声滑入耳侧，怜沁好久没有出府，这次出门倒是十分新鲜。

    南凤民风开放，崇文尚武，隐隐有盛世之象，南凤女子地位比往朝高了不少，加上南凤南城治安极好，不少名门小姐和夫人也经常出门逛街，怜沁带着下人出门倒也见怪不怪。

    只不过，世子妃被长公主养的太好，出水芙蓉清丽诱人而不自知，自成一道迷人的风景线引得路人频频观望猜测是哪家小姐。

    【韵书阁】南凤第一书楼，许多绝版藏书免费给书生抄阅吸引不少当朝名人才子拜访，每年登科状元会在此题字留言，久而久之算作南凤第一书楼。这里常常聚集以诗会友的书生，这些人大多是南凤的栋梁和奇人异士，渐渐就连林涵音这些官家小姐也常来此做客，因此还传出不少才子佳人的佳话。

    鸣鸣琴音悦耳，怜沁走进韵书阁熟门熟路上二楼，长公主府的几个护卫守在门外，只有寒梅和小茹跟着。

    【紫萱阁】——专供女士休息闲坐楼阁。

    打开房门，檀木清香铺面、只见身穿一袭撒花纯面百褶裙的女子坐在窗前看书，洁白剔透玉指翻页，柔和晨光穿过纱窗照耀女子浮现一层圣洁朦胧日光，宛如仙女般让人不敢清扰。

    几日不见，仙女更加清瘦清柔，浑身浮现一层缥缈感，好似一个不察人就羽化飞升了。

    怜沁有点担心，握着姐姐略显冰凉的手指，着急“姐姐你还好吗？”

    点点头，林涵音却不回答倒是问起有意思的事情“听闻怜儿怀孕了，可是真的？”

    说起孩子，怜沁倒是像得了个新宝贝，摸摸小腹特别高兴“嗯啊，太医跟我说我有孕的时候我和母亲都傻了，姐姐不知道当时母亲的表情有多好笑！”

    若母亲不是男子，两人都快怀疑这孩子是长公主的了。

    现在想想，真的很好笑～

    “傻孩子～”摸摸头，长公主自是高兴的。

    “没想到，姐姐的怜儿也长大了～”林涵音感慨，欣慰怜沁妹妹寻得良人，这人似乎不是世子，但是谁但林涵音没有多问，怜儿面色红润显然是被照顾的很好，长公主会保护这孩子，就够了。

    林涵音放下心来，心知小家伙今天要说什么，故意扯开话题，不去聊自己为什么要回金家。

    两姐妹聊着，咚咚门响，林涵音闻声让丫鬟开门，是一个玉面青衣的俊公子端果盘进来。

    “姐姐忙吗？这是林园刚结的桃子，给姐姐尝鲜～”玉面公子干净爽朗，一进阁内见有其他女客，认出来人，彬彬有礼请安。

    “书生林琅拜见世子妃。”

    “起来吧，你怎的认识我？”

    男子视线坦荡清明，没半点亵渎女眷意味，回话。“我是江南知府林城长子，今年陛下新科设宴有幸见到世子妃。”

    怜沁想起来这人是谁了，今年新科榜眼，年十六，怜沁对这人有印象是因为在这十载寒窗的男子中，年仅十六一举夺魁实在少见，而本届榜单前几均是年纪轻轻的人才，状元二十九，榜眼十六，探花二十叁，新一代人才在一群老学儒和朝官中确实让人感受到南凤新生力量，陛下十分看中这界学子，而这位‘年轻’的榜眼也大出了风头。

    “我记得你，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怜沁惊讶，林琅面颊微红看着林涵音笑的越发甜。

    “我也是刚刚听闻表姐来了才上来看看，我最近忙于公务今早才知道表姐要离开皇都回江南？可惜我叁日后入朝汇报税事，要不然定要同表姐一道回去。”

    林琅不提怜沁差点被涵音姐糊弄过去，但有外人在，怜沁也不好开口劝合离，林涵音似是察觉怜儿有话要说，自知逃不过一问，温柔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瞪一眼又牵起话头的傻小子。

    林琅被姐姐瞪一眼一头雾水，仙女嗔怒，没有比这更美的了，随即摸摸头嘿嘿傻笑起来。

    林涵音的心思全在怎的与怜儿开口，但怜沁还是看到这位榜眼对涵音姐泛出一丝丝尊敬与爱慕，啊这……

    看着涵音姐一副还不自知模样，怜沁扶额，涵音姐这是一副‘奇怪的’桃花运，先是养育十几年美艳如妖的‘亲妹妹’，现在又来了个才高八斗小表弟，以涵音姐之前对双生妹妹抗拒，若是知道自家小表弟抱着同样的心思，怕是要立刻出家斩断这些‘孽缘’！

    怜沁更不好开口戳穿人家，纠结之下就略显不自在。

    “琅儿书阁还有朋友，先不打扰姐姐和世子妃了。”

    林琅识趣放在果盘准备离开，临走前还留了一句“明日琅儿去送姐姐，我已经向陛下请命回江南老家锻炼从县令做起，半月之后回江南姐姐可不要嫌弃我去蹭饭啊～”

    “你要回江南？”江南虽是富庶地但从县令做起确实太屈才了，毕竟榜眼至少能在皇都核心朝位做起，不过林涵音还是知道小表弟不是孩子了，任何决定林涵音还是支持的。

    “从基础做了解民生才是为官之本，你这也是衣锦还乡了，定要造福当地百姓。”林涵音鼓励，也笑到“你若来府，我自是欢迎！”

    小榜眼被姐姐迷的找不到北，傻愣走出去，怜沁看眼笑的惹人还不自知的女人，摇头！

    这桃花运，涵音姐以后有的愁。

    要是被那林家两姐妹知道，非得气死不可。

    “怜儿有话要说？”

    怜沁没有说自己的新发现，转而说另一件重要的事。

    “姐姐这么聪明猜不到吗？”怜沁也不给林涵音兜圈子机会，直接问“那金五福做如此兽行，姐姐为什么不合离？反而还要跟他回金家啊～”

    不满！

    “小孩子～”林涵音戳一下气鼓鼓的脸，无奈“若是能合离自然是好的，可是……世事哪那么多如愿，我也身不由己。”

    林涵音不愿细谈，怜沁猜得出这事儿多少与‘好面子’林御史有关，金五福闹出如此丑事已经够丢脸的了，若是现在合离，林家必然会被人闲话。

    ‘用时视如珍宝，出事弃如敝履’，林家可不想背一个两面叁刀、过河拆桥骂名。

    毕竟林家没少收金家彩礼，一方富户，彩礼去年可是眼红了不少人。

    “怜儿不必担心，我虽不能合离，但爹爹自知对不起我，特意派了林府管家长子与林琅福照我，金五福但凡有不规矩行为爹爹会帮我出面的。”只要不合离，其他方面林御史做的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金五福断了双腿，我背后的林家也是他稳定江南的一张牌，他不会为难我的。”

    摸摸世子妃长发，林涵音看向窗外，即使向往着自由，也不会对身陷囹圄的自己有半丝难过。

    淡然到感受不出喜怒、也淡然到令人心疼，“姐姐～”

    “怜儿不必担心，不合离也并非坏事，我此生定不会再嫁人动心，有金五福这个挡箭牌，甚好～”

    ……

    韵书阁上目送涵音姐离去，怜沁看着路边林琅抱着一兜子书追去，憨实可爱。“真的没关系吗？涵音姐还是想离开金家的吧！”

    “我若是那林小姐第一时间就合离然后离开林家，谁敢拦我看我手中的剑答应不！”寒梅冷笑，最看不上这些被条条框框束缚女子，但考虑到林小姐柔弱，也改了口。

    “即使我没有武功，也第一时间求人带我离开，自己的人生不应该被亲情，爱情，伦理道德所束缚！今日不走，以后想走困难何止千倍！”

    寒梅话虽犀利却不乏道理，怜沁看着街边还未消失的背影，失望的垂下肩“那林琅公子不会顶着千夫所指去救涵音姐……”

    但那对离经叛道的双生子……似乎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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