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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方知沉默一瞬,手中的碎叶也被捻成碎沫。 隐太子死在孟家覆灭之后,语方知怀疑,隐太子的死不单纯是皇家内斗。 要知道隐太子跟孟家更深入的关系,必要找跟隐太子密切相关的人。 东宫里服侍过太子的,不用说,定是被处理了个干净,就算有人苟活,在宫中做杂事的奴婢能懂得什么?要是能找到太子生前的追随者就好了。 语方知还是晚了一步,等他派人查到陵寝官钟栎曾十分仰慕太子时,钟栎已经押进宫了,而听闻曾与太子寸步不离的侍读夏长嬴,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是否还活着都另说。 这番情形之下,如枯说事情有眉目了,还真让语方知意外。 如枯道:“属下已查到,当年太子亲卫中余下一人,现在侍卫司中当值。” 语方知笑了一下,“侍卫司?” 此时正是鸡鸣的时辰,包子铺的伙计揉着眼睛睁馒头,通往集市的小街上看不见人影,高坐马上的谢玄也左摇右摆,像是倦极了。 “谢兄,上来用早膳!”语方知招呼。 谢玄打了个哈欠看了眼茶楼,愣了一下,道:“我说茶楼怎么这么早迎客,这是你的茶楼……” 谢玄栓了马,蹭蹭几步跨上楼,摸着肚子进了包厢。 “这个时辰回府灶房也还没开火,就在你这里将就一下吧!”谢玄把佩剑扔给语方知,爽快落座,开始大快朵颐。 说是将就,哪家早膳能摆出一桌的玉盘珍馐?谢玄以风卷残云之势扫荡了大半,实在是饿狠了,连语方知啧啧称奇地看着他,他也不在意了。 “又要马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看把谢兄饿得……”语方知还给他盛粥。 谢玄用几屉包子垫肚子,有力气说话了,苦着脸道:“队里有个小……”谢玄话说一半,断了。 语方知专心帮谢玄布菜:“得!我不听了。” 谢玄嘴里嚼着人家的东西,转念一想,语方知也不算外人,一扬眉,道:“也没什么!就队里的小将突然当了逃兵,被逮回来依律处置,弄到半夜,累死了!” 语方知笑:“哦?莫不是谢兄你苛待了人家?” “哪能啊?”谢玄摆了语方知一眼,“近来城中也没有什么能折腾人的大事啊!” 说完一愣:“倒是有,押送那钟栎引得万人空巷,但钟栎安分得很,也没什么异常啊。” 语方知随口道:“不一定,隐太子那动静弄得人心惶惶,说不准你队里也……” “隐太子跟他有什么关——坏了!还真有关!”谢玄蹭一下站起来,“多谢招待,在下先行一步!” 语方知跟上:“带我一个!我也凑热闹去!” 谢玄健步如飞,“凑什么热闹啊?你一介商人怎么进侍卫司啊?”听见两声笑,谢玄痛苦又无奈地回头看了语方知一眼。 “得了,你跟着吧!老实跟着!别乱跑!” 谢玄想起去年在宫中偶遇语方知的情景了,不让他跟着他指不定自己怎么偷摸着进侍卫司乱逛,带在身边看着还好点! 语方知正愁没机会靠近禁军,跃上马背,紧随谢玄离开。 两人大清早就在街上策马疾驰,掀起的尘土不小,路过的行人都以袖掩面。 其中就有严辞镜。 若不是有要事在身,他也不会急着赶路,连马上的人都没注意看。 云水寺 山后独居小院中,夏长嬴正捧着册经书呆坐在树下,也不知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坐的,肩膀落了片片潮气。 净澈打坐完毕,捏着珠串起身,扫了眼他鞋底和衣角的烂泥,知道他又偷摸着回他山腰那两座破房子了。 净澈觉得有些无奈,寺中并没有人拦他,他出入自由,偏还要避过所有人下山,怕别人对他指指点点似的。 瞥见房中没动过的饭食,净澈忍不住开口道:“若你想以绝食的法子得道成仙,那就不用劳烦旁人送饭菜上来了。” 夏长嬴像没听见似的,低头看书,那本经书是没认真翻过的,连折痕都没有,摊开的时候簇新的页纸还会掀起来,但夏长嬴不介意,他的眼神是涣散的。 他突然问:“你说,他被毒死的事,是真的吗?” “眼下你该操心的,是你自己的安危。” “我的安危?”夏长嬴嗤笑。 他的笑很冷,比之寒潭还摄人,净澈安静地盯着夏长嬴,道:“隐太子声誉极佳,城中议论纷纷,也多是夸他为人平和,行事端正,无论最后结果如何,皇帝都不会亏待了隐太子,平冤,加封进奉,百利无一害。” “身后虚名值几钱?”夏长嬴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让他活啊……” 夏长嬴两鬓是显了白的,头埋在腿上,肩骨微微凸起,有些形销骨立的意思。 净澈知道,屋中未动的膳食对夏长嬴精气的恢复无用,但他也不愿用那些刻写在塔墙上的超度之语来宽慰他的,活在这尘世间,即便是云巅之上的云水寺,不也还是落在了凡俗之中吗? 人生八苦,躲是躲不全的。 好在虽然躲不了,但也有法子暂时忘却。 净澈看着石阶之下小跑而来身影,道:“你那学生来了。” 严辞镜远远跟在一引路小僧后,小僧得净澈首肯,在夏长嬴耳边低语两句,随后便跟着净澈一起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