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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又哭又抖,想说的话说不出,苦痛非常,让严辞镜看着有深深地无力。 他不自觉地被宫女痛苦癫狂的情绪左右,陡然生出一股长久囿于方寸之地的忧闷无措之感,仿佛枷锁不只加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陈开洋横死的局没真的将严辞镜困死,但也差不多了,他知道自己在魏成处已经是一颗废弃的棋子,可他不甘心。 语方知制止他下药,不可否认,真的很及时,过后他细细想着,就让魏成这么不明不白,带着满身没有曝光的罪孽死去,对那些枉死的人太不公了。 但他现在几乎没有任何退路了,只有这根簪子,这根簪子是他唯一的希望。 “你究竟是谁?这根簪子到底是哪里来的?” “为何被困在这冷宫之中?” “严辞镜!” 语方知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似是安抚,可话中竟含了隐隐威慑,听在严辞镜耳中有如雷鸣,瞬间让他摆脱魔怔。 语方知将簪子拿起,紧紧攥在手中,没人注意到他绷紧的下颌,他说话了,声音不大不小,能让所有人所有人听清话中的内容,但话中的情绪只有他自己知道隐忍得有多厉害。 “你是否……名唤绿绮?” 严辞镜跟着念:“绿绮?”原来芸妃的贴身婢女绿绮便是她? 绿绮空荡荡的口念不出名字,跟着做了个嘴型,面上显出痛色,已经有太久太久没听人念过她的名字了。 她都快忘了,芸妃喜欢古琴,便为她赐名绿绮,她是极欢喜的,芸妃的琴音有如高山流水,以古琴的别名唤她,那她岂不是终有一天也能像高山和流水一样自由快活? 可后来芸妃坠井,她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关进这冷宫之中,人人都喊她鬼东西、烂女人,再也没人唤她绿绮。 只因为名字牵引出往事,绿绮泣不成声,差点头磕地,被严辞镜用手接稳后,便埋在他手中大哭起来。 严辞镜手心湿透,指缝中滴下眼泪,哭声凄厉,听得人难受,语方知也不便打扰,由绿绮放肆大哭一场,但很快,他们就发现的绿绮哭声小了,口中呜咽,面目狰狞,像是在诅咒。 严辞镜的手被她抠得生疼,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语方知见了,捏着绿绮的腕骨让她松了手,说:“芸妃的旧物被你藏了十几年也不是易事,又千方百计想出冷宫,你有话要说,跟你主子有关?” 绿绮点头,指着嘴呜呜出声。 严辞镜道:“你既出不了声,就听我们说,说对了你就点点头。” 绿绮点头如捣蒜,殷切地仰着脸等待。 “芸妃的死是否真的是意外?” “芸妃的死是否与孟家倾覆一事有关?” 两人同时开口,说完一愣,对视一眼,同在对方眼中看到疑虑和惊讶,且先按捺住,等绿绮的回应。 料想绿绮听不清两人混在一起的话,没想到她听清了,先是摇头,接着点头。 两个问题其实可以算作一个,语方知道:“芸妃的死跟孟家有关,芸妃坠井是遭人算计。” 芸妃失足坠井的消息传到宫外,与芸妃交好的孟家并没有来得及悲痛,因为随后,孟家就陷入了灾难中,这两件事有关联,几乎是每一个深究孟家一案的人都会怀疑的。 对此,绿绮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 严辞镜接着问:“芸妃是否是因为知晓了孟家通敌一事的真相,才被灭口?” 绿绮点头。 严辞镜还想问,可语方知已经等不及了,问道:“孟家通敌一事是被人构陷污蔑,对吗?” 语方知语气有些凶狠,绿绮被吓着了,但很快,她点头了。 语方知或者说孟镜元,说自己的父亲通敌,打死他他也不认,但此刻真听到知情人告诉他,孟霄通敌是被人陷害,他也没有多轻松,反而有一种不管不顾的悲怆感,忽然就颓丧下去,什么都不想问了。 绿绮似乎是累了,头靠着斑驳的墙面,呆愣愣的。 严辞镜扫了眼沉默的语方知,问道:“构陷孟霄,先后将芸妃、孟家上下斩杀殆尽的,是当朝丞相——魏成,对不对?” 绿绮听到丞相的时候,微微呆滞,可听到魏成,脸上便扭曲出汹涌的恨意,口中开始叽咕,像是在恶毒地诅咒,而后,重重地点头。 一切都跟严辞镜猜测的一样,也没什么好惊喜的。孟霄出事,受益最大的人再明显不过,二皇子登基,魏成成了托孤大臣和当朝丞相。 为了掩人耳目,某种机缘巧合下知晓内情的芸妃被推下井,贴身的宫女被处理,宫外,孟家不留活口,当年围剿孟家的一百一十个禁军全部被灭杀,逃亡的唯一一个禁军也在十四年后被灭口。 魏成,手段异常毒辣。 冷宫凄冷如坟,深埋着真相,现如今真相被剖出,血淋淋。 绿绮甚至不知道面前这两个男人是谁,她就这么轻易将苦守了多年的秘密抖了出来,她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以至于回答完问题,她破败的身体便像是被抽了气,缓缓地瘪了下去。 严辞镜把稻草堆在她身后,让她平躺下来,他知道绿绮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语方知将一直挡在她身边的水缸移开,即使她早就已经见不到天光了。 语方知把荷簪放在她掌心,她不愿意要,呜呜叫唤着把荷簪推出去,语方知懂了,承诺道:“芸妃的仇,并上你的后半生,我会让罪魁祸首百倍奉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