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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奴婢遵旨。”冯吉不敢耽搁,躬身领命就一路小跑离开。 “那名刺客显然早有死志,身藏暗器没能搜出,也正说明他训练有素。”傅秋锋尚不清楚事情原委,看了看容璲,压低声音,“他是陵阳王的人?” “朕倒希望他是,好让朕出这口气。”容璲被脸上像烙铁划开皮肉一般的灼痛扰的心烦意乱,他倒不是真的多在意外貌,但傅秋锋这么盯他,反让他越发在意,干脆用力扯了傅秋锋一把,凉丝丝道,“你到右边去,爱卿的眼睛可不能受伤。” “臣没有这个意思。”傅秋锋自己在心里不受控制地想起了红颜薄命这个词,欲盖弥彰地闪开视线苍白辩解,给容璲掀开车帘,“您小心点,先上轿吧。” 容璲愤懑地扶着车厢钻进去,撑着额头,尽量将左脸扭到车厢那边,闭上眼睛尽量冷静压下火气。 傅秋锋在搀扶战友撤离清理现场的崇威卫中绕了两圈,找到了那件外衣,往衣服上别了一把散落一地的毒针,跟上了轿子,坐到容璲身边,容璲张开一只眼睛,扫了一眼,没头没尾地问道:“谁。” 傅秋锋很快就反应过来,小声说:“恕臣斗胆,颐王。” 容璲沉默片刻,后面一辆轿子里坐着容翊,他回了下头,正色道:“人多眼杂,到竹韵阁再说。” 傅秋锋点头,双手搭在腿上,姿势略显僵硬。 “没事?”容璲又抬起胳膊,碰了碰傅秋锋的肩膀。 “休息一会儿就好。”傅秋锋笑了一下,“臣会重新上药包扎的。” 傅秋锋的答应很真诚,容璲坐在软轿里,越是放松下来,伤口的存在感就越是让人不得安生,血迹顺着下颌淌落,脸颊带着痒意,容璲随手用袖口擦了擦,嘶了一声。 “陛下,还是先别碰伤口为妙。”傅秋锋转过身提醒,抽出手帕,倾身探头到容璲面前,认真道,“恕臣失礼。” 容璲眨眨眼睛,在轿厢昏黄的灯笼下瞥到自己袖口一片浑浊的黑,之前蹭到毒血的掌心也有些烧灼的疼,不用看也知道他的半张脸在摇晃的灯火中一定狼狈可怖,但下一刻傅秋锋已经伸手托住了他的下巴,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去擦拭他脸颊的血痕。 “……别沾到手上。”容璲轻声嘱咐,他漫无目的地想,他见过很多次傅秋锋谨慎的目光,如他的名字一样锋利,深藏冷光,但这次绝不是他自己多想,傅秋锋看着他的侧脸,在那层谨慎背后,是珍视的温柔和耐心。 “嗯,臣会注意。”傅秋锋答应,把脏污的手帕用指尖折好放到一旁。 “还看什么?”容璲对上他的眼神,下意识地转开脸。 傅秋锋跟着容璲转脸的方向挤到了他左侧身边坐下,叹了口气,虽然不忍,但还是由衷道:“虽然很可惜,但您依然是最威武的陛下,臣也依然会一直看着您的。” 容璲嘴角一抽:“朕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威武,你拍的一手好马屁。” 傅秋锋想了想,诚恳道:“您在臣心目中的身影高大威武就是了。” 容璲:“……” 容璲哼道:“是身影不是阴影啊。” “阴影从何说起啊。”傅秋锋无辜不解地歪头。 容璲单手扣住傅秋锋的肩膀,凑近了些,瞪着傅秋锋:“等你做噩梦就知道了。” 傅秋锋轻轻靠在车厢上,暗说看来容璲真的很在意容貌了,他飞快地琢磨安慰的说辞,反手搭住容璲的胳膊,庄重地发誓:“臣不是说过喜欢您的脸吗?所以无论它变成何种模样,只要是您,臣都喜欢。” 容璲:“……” 容璲松开了傅秋锋,虽然明知傅秋锋这话多少有些华而不实,但他胸腔中在这一刻也猝不及防地被填满了钝重的,同时又纤细温暖的情愫。 他悄悄翘起嘴角,傅秋锋总是这样不分轻重地靠近他,再自说自话地拒绝他,在他权衡一个皇帝的克制无情和放纵私欲时,反复不断的敲打他的理智。 在宫墙夹出的窄道转弯时,容璲藏起了嘴角无奈而孤注一掷的弧度,顺着软轿的颠簸的方向晃了晃,顺势靠在了傅秋锋身上。 傅秋锋稍感紧张,连忙道:“陛下?您哪里不适?” “累了。”容璲理直气壮地说,歪着身子枕到傅秋锋腿上,“别碰着朕的伤,腿分开点。” 傅秋锋微妙地沉默片刻,按吩咐动腿。 “太硬了,不舒服。”容璲捶了下傅秋锋的腿,不满地说。 傅秋锋:“……” 傅秋锋敏锐地皱起眉,试探道:“陛下,您的言辞是否有些不妥。” 容璲哼笑两声:“爱卿,朕都这副模样了,你还在脑子里想那些轻薄的东西,你才不对劲。” 傅秋锋:“……” 容璲很快又忧郁地改了口风,拿腔作调:“唉,开个玩笑罢了,朕心里有数,爱卿如斯英俊神武,若是耽误了你,朕的良心也过不去啊,” 傅秋锋微妙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仰头望天闭口不言。 这辆轿辇到达竹韵阁时,傅秋锋明显感到容璲的体温升高了不少,他脸上的伤口从一开始不起眼的划痕,变成占据颧骨以下大半的黑紫焦痕,万幸容璲在毒物抗性上确实不错,伤势至少已经停止了继续恶化。 “林前辈!”傅秋锋扶着容璲下了车厢,让轿夫们先离开,敲门喊了两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