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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试了冷水,不太有效,只能尽量自然地去找营地灶房弄点油,心说如果油也不行,那只能对不起容璲把扳指砸碎了。 离傅秋锋最近的灶房正在准备晚膳,他一路想了几个借口都觉得有点怪异,着实丢脸,最终决定还是秘密潜入,靠在营帐门外准备等那个婢女出去,但另一边陈庭芳却拎着个食盒快步靠近。 他不想和陈庭芳撞上,便向后躲了躲,然后听见婢女向陈庭芳行礼。 “娘娘,您有何吩咐?奴婢帮您拿着。” “不必了,你替本宫取一桶凉水来,本宫要亲手为陛下熬汤。” 婢女领了命出去,傅秋锋在营帐旁站了一会儿,他习惯使然,慢慢凑近了些,倚在门边探头看去,只见陈庭芳站在炉灶前,把几样切好的食材倒进锅里,用力搅了搅。 傅秋锋直觉不对,倒不是他多懂厨艺,而是陈庭芳神色愤懑,眉头紧紧蹙成一团,捏着汤勺就像握紧匕首一般,甚至隐带恨意,好像搅拌的不是汤而是仇人的脑浆。 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一直端庄柔弱的贤妃脸上分外陌生,连他都为之一惊,婢女很快拎着水桶回来,傅秋锋无声地退后几步,陈庭芳的声音娴静温和,仿佛刚才看到的一面只是错觉。 陈庭芳走后,傅秋锋想了想,还是直接走了进去。 “傅公子,您需要什么?”婢女连忙问道。 “亲手为陛下烧点热水,泡茶。”傅秋锋说,“帮我拿罐茶叶来吧,有劳。” 婢女多看了傅秋锋一眼,暗忖现在亲手为陛下做东西是越来越应付,还是去找后勤要茶。 傅秋锋往手上浇了点油,总算把扳指弄下来,他仔细清洗干净扳指,认真等水烧好,泡了茶去找容璲。 薄暮冥冥,晚风清凉,容璲的营帐已经点起了灯,韦渊仍负手守在门口。 “陛下还在与陵阳王密谈吗?”傅秋锋端着托盘向韦渊打听。 “是。”韦渊道,“你若有事,暂时等待吧。” 傅秋锋索性把托盘放下,也在旁边端正地站岗:“你有试毒的针吗?” “有。”韦渊不解,“问这做什么?” “给我两根。”傅秋锋伸手,“我看见一点奇怪的画面,真的很在意。” “……有多奇怪?主上有危险吗?”韦渊侧目,从怀里拿出一个针卷,抽了两根递给他,“一支验迷药,一支验毒药,不过炼制特殊的毒可能也试不出来。” “我也不能确定,贤妃是自愿入宫吗?”傅秋锋把针别进袖口,又打听道。 “她自愿与否我怎会知道。”韦渊莫名其妙。 “那我先去试试,一会儿再来。”傅秋锋转身欲走。 韦渊发现傅秋锋真的很自我,自顾自说完还不负责答疑解惑,他想追问傅秋锋要去试什么,营帐的帘子就被人掀开。 容翊大摇大摆地走出营帐,似乎并没有因为赌输的惩罚有什么不爽,他叫住傅秋锋笑道:“公子不用走了,本王这就把陛下还你。” 傅秋锋眼角一抽,暗忖这王爷说话什么毛病,他回去端起托盘,对容翊点点头:“殿下慢走。” 容翊左右看看,单手挡在脸侧,倾身靠近韦渊,墨绿的眼眸在炭盆的火焰下有些神秘和侵略感,韦渊后撤一步,皱眉道:“殿下,有话直说。” “小点声,陛下不是要罚你来着?”容翊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可好一番替你说话,欠了陛下几个人情,他才勉强答应只扣你一个月俸禄。” 韦渊:“……” 韦渊终于明白容璲之前故意在容翊面前说那番话的用意,他面无表情道:“多谢殿下,臣感激不尽。” “谢就免了,有空来王府作客。”容翊浑然不觉自己已经中了套,离开的背影气势潇洒,韦渊嘴角抽了抽,然后越发佩服容璲。 傅秋锋端着茶进屋,容璲支着一条腿靠在榻上,军帐的软榻后方是一幅地形图,前方摆着个沙盘,旗子集中在南北两方。 “陛下,您的扳指。”傅秋锋放下托盘,把扳指还给容璲,意外地发现他那身宽松艳丽的红衣居然穿的板板正正。 “还什么,朕就当送你了。”容璲笑道。 傅秋锋一想到自己还有点发热的拇指,赶紧拒绝道:“还是不用了,这太过贵重,让臣射箭压力很大。” 容璲白他一眼,拿回扳指:“不好奇朕与陵阳王说了什么?” “这个臣倒真不好奇。”傅秋锋直说道,“军政之事,不是臣擅长的领域。” “那朕也不勉强你。”容璲大方地说,“朕军有沈将军,政有柳侍郎,你也自有朕需要之处。” “陛下身边人才济济。”傅秋锋称赞,“那臣先回去了。” “急什么。”容璲让他坐下,“虽然你不感兴趣,但朕与陵阳王谈及的重中之重,乃是这个与北幽通信的人,此人掌握有一定的朝廷机密,熟悉文武百官动向,更能接触商贾农夫三教九流,策划让北幽使团进入醴国的路线,这样的人,在朝中必有极高的地位,你会想到何人?” 傅秋锋沉思一番:“臣首要怀疑,肯定是陈峻德。” “朕也难免想到他。”容璲撇嘴。 “其次……中书令许道业。”傅秋锋说道,“陛下提拔柳侍郎入中书省,人人皆知柳侍郎是陛下心腹,相当于渐渐架空了中书令,他若心怀不满,也可能投敌,不过柳侍郎进中书省的时间尚短,动机尚嫌薄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