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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新衣裳已经被小圆子分门别类归纳好了,傅秋锋脱下外衫挂回衣架,左手取下匕首捏在手里,边走边解腰带,在床侧站定,一抬头,赫然看见一双从床帘里直勾勾盯过来的幽深眸子,脸上散着瘆人的长发。 卧房里没点蜡烛,傅秋锋骤然提气眉峰一凛,拇指下意识地抵住了匕首推开一截,露出雪亮但可惜不实用的刀身,右手五指微微张开,单腿后撤一步。 ……杀气! 床上的人脊背一寒,令人胆战心惊的气势一闪即逝,但那一瞬间似乎已有万千利刃刺入骨髓。 恰在此时,小圆子一步迈入卧房,点起了门口灯罩下的蜡烛,暖洋洋的光线亮起时,傅秋锋才发现这个故意藏在床帘的阴影后,披头散发歪着脑袋,还用被子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眼睛的人是容璲。 “娘喂!”小圆子一眼瞧见坐在床里的容璲,吓得惊呼了一声,然后赶紧跪下行礼,“陛……陛下,您什么时候来的?” “卿这里的人,一点警惕性都没有啊。”容璲掀开被子下床,把头发拨到身后,暗自活动了下手指,瞥了眼傅秋锋紧绷的手背,调侃道,“姿势不错。” 傅秋锋对小圆子挥挥右手让他下去,然后慢慢合上匕首,放到枕下,装作受惊,长长出了口气道:“您这是做什么,吓到臣了,若是臣一时激动,伤着您怎么办。” “你真没发现朕在?”容璲揉了揉脖子斜睨傅秋锋,从他在床帘后观察到的反应来看,傅秋锋应该确实没察觉,那他在国公府的跟踪,想必傅秋锋也是真不知情。 “臣若发现陛下,怎会想拔出匕首自卫。”傅秋锋诚恳地说,“不过臣不懂武功,刚才受惊不浅,都忘了拔刀。” 容璲照着傅秋锋的手势比了一下,哼笑两声:“真的是忘了拔刀吗?朕倒认为这是戒备周围,灵活应变,寻找机会一击必杀的起手式。” “臣只是个文官,学了点霜刃台暗卫的姿势,徒有其表罢了。”傅秋锋背过双手,沉稳地说。 容璲七分疑三分信,不过试探傅秋锋倒也不急在一时,他笑得悠然,还挺享受这个过程,抬脚勾开一个凳子坐下,扬手把发带递给傅秋锋。 傅秋锋从镜台上拿起木梳,想了想,退却道:“臣叫小圆子来?” “朕就要你梳。”容璲撩起眼皮瞄他,“朕为了看见卿英勇无惧的样子费尽心机,卿难道不该回报给朕一二?” 傅秋锋腹诽容璲这个流氓逻辑,他平白被吓唬试探,还要给容璲赔礼道歉。 “那请陛下先恕臣手脚粗笨了。”傅秋锋伸手捞起容璲有些凌乱的长发,不经意间扯断了几根,舒坦不少,然后收到容璲回头一个凉丝丝的警告。 披散的墨发触手冰凉顺滑,像质感上佳的绸缎,捋顺那些缠在一起的发丝轻而易举,傅秋锋正经做起事来,握着一把头发,右手用木梳自下而上慢慢梳高,用指尖把鬓角额前落下的发丝也拢上去,最后用发带扎出和他一样高挑利落的马尾。 他退后几步看了看效果,没有一点遗落的碎发,十分满意这个效果,又绕到前方欣赏一番,情不自禁地拍了下手。 容璲问道:“如何?” 傅秋锋正色道:“帝王风采,不怒而威。” 容璲只觉得头皮绷得发紧,有点穿朝服戴冕旒的疲惫感,不等他到镜台前去看看,小圆子快步赶过来,低头禀告:“陛下,公子,停鸾宫贵妃娘娘来了。” “让她进来。”容璲应声道。 “是。”小圆子领命,临走时抬了下头,然后满脸愕然地看着容璲,愣了愣才匆忙下去,差点没绊在门槛上。 上官雩来的很快,没带婢女,和小圆子错身而过,一身绛紫的长裙高贵典雅,发髻左右步摇缀着的明珠熠熠生辉,她大略环视一圈屋内,问道:“陛下在何处?本宫有要事禀明。” 傅秋锋指指背对着上官雩站在镜台前照镜子的容璲。 容璲沉叹一声,转过身来,顺手拽严了自己的衣领:“唉,朕不过数日未到停鸾宫,你连朕都不认得了吗?” 上官雩捂着嘴强忍笑意,打量着高束头发露出前额的容璲,那双细长的眉末端微微上挑,和惑人的眼梢分外相宜,没了往日里总是半系半散的发丝遮掩,颦笑间少了慵懒情韵,多了潇洒英气。 傅秋锋在心里感谢自己的手艺,把一个更像贵妃的皇帝变成了顺眼的正经人。 “哎呀,妾身真是眼拙。”上官雩笑盈盈地行了个礼,“陛下英武豪迈,公子风仪严峻,真叫妾身这般的小女子羞于直视。” 容璲:“……” 容璲对自己的相貌很有自知之明,听得出上官雩话里戏谑,他敛眉严肃道:“有何要事?” “我们女人家的事,怕傅公子听了不好。”上官雩柔声说道。 “臣这便告退。”傅秋锋拱手道。 “不必。”容璲拦住他,“上官,朕已给他霜刃台录事的令牌,朕信得过他。” 上官雩慢慢转过眼神,探究地盯着傅秋锋,她在柔媚和锋利之间变幻自如,让傅秋锋不禁凝神屏息。 “信到何种程度呢?”上官雩笑意不减,“值几个韦渊?” “非是同一人,各有用处,各有所长,何须比较。”容璲平淡地说, “也罢,今时不同往日,你身边有这么多人,不需要我救你了。”上官雩自己坐到容璲对面,翘起了腿,用纤细的手指托着下巴,“还是后宫里的麻烦事,楚婕妤和韩昭容正在停鸾宫,求我和你主持公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