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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翊霜忽而叹了口气。 他喃喃自语:“我猜到了。” 风很轻。 这风飘荡在街道上,让步入夜色的行人将脚步加快。 却也让守在门前的黎星辰皱了皱鼻子。 他在等人。 他等的不是他最想见到的人。 他等的是他不想见到的人。 很显然。 他想见到的人是段翊霜。 他不想见到的人是薛兰令。 他在等薛兰令。 一个人怎么会专程来等不想见到的人呢? 这却是个问题。 黎星辰已经懒得想这个问题了。 因为那天在山洞里,他已见识过薛兰令的手段。 人要是有坦然赴死的信念,那还好说。 可黎星辰实在是也不想死。 事情也就演变到如今境地。 黎星辰叹着气等。 他等到薛兰令乘着夜色而来,黑衣墨发,发上金羽流苏垂落,掺杂在乌黑的发丝里,如同金光流泻,交缠裹进。 薛兰令生得苍白。 夜里的脸只会更白。 可那张脸又十分昳丽,竟让人觉不出他的苍白,只看到他夺人心魄的美。 黎星辰却是第一次被如斯美色震慑。 薛兰令与往常不同了。 这种不同在于气势,在于气场,是那种摸不到看不着的无形之物。 教薛兰令只站在黎星辰眼前,便让黎星辰以为这是回初见。 黎星辰倒吸一气,他正了正心神,道:“先说好,我虽然让你见我父亲,可是你若是触怒了他,就算他知道你是我的‘朋友’,他也不会放过你。” 他将“朋友”两个字咬得极重,生怕薛兰令不会害怕似的。 薛兰令淡淡扫他一眼,也不答话,只撩开外衫衣摆,先他一步踏过门槛。 黎星辰愣住。 他眼睁睁看着薛兰令如走自己家门一般,不曾有半分偏差地行进院中,过小廊,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面。 黎星辰满脸恍惚地跟了上去。 这夜的夜色奇妙。 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黑沉的天幕,微微的凉风。 若是所有东西都可以在一夕之间重新再来。 那这一夜,就与七年前的夜色相同。 只不一样的是,七年前,是他栖身于一处角落,看着所有无能为力的事情发生在眼前,在一夜之间,失去亲人,失去家人,失去朋友,失去所有。 原来拥有与失去往往是一线之隔。 原来他拥有,不代表他绝不失去。 那是十二岁的薛兰令在夜色里了悟的第一个道理。 他一步步穿过长廊。 他取下那支长长的白玉箫。 七年的时间,他与十二岁时已全然不同。 当他坐在太师椅上,微抬眼帘看向坐在上方的黎明达时,也不觉愤怒。 因为他心知肚明。 他迟早将这人踩在脚下,用相同的手段,教这人对着无边天际磕头认罪,再一刀砍下。 正如他取走蔚飞白的性命。 作者有话说: 寿雪风的第一次出场,是在第一卷的 第八章 的台词里(?) 谜底永远都在谜面上,蔚飞白是教主杀的这件事大家应该都知道吧,都知道吧都知道吧,我在 第一卷最后给了答案的噢,都知道吧都知道吧,不会不知道吧。 教主在下大棋啊,这个大棋意味着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除了和小翊冷战。 确实,教主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会和小翊冷战,什么都做到了,就是没想到会和小翊冷战。 黎星辰,真正的罪魁祸首,蓝颜祸水。 谷主:(欣喜)那是不是我可以把他做药人了?这样他就不会祸害你们的感情! 黎星辰:????? 第七十三章 时隔七年。 见过的人再见,世上都说这叫重逢。 可重逢却也有很多种的重逢。 狭路相逢的重逢,他乡遇故知的重逢,这每一桩,却都不算他们之间的重逢。 因而于黎明达来说。 薛兰令早就死在了七年前的深夜。 谁也不会知道他竟能活下来。 甚至活到现在。 甚至活到现在了,更有胆量亲自坐在他的面前。 黎明达就坐在上首。 他手里捧着一碗茶,揭开茶盖,袅袅轻烟蒸起,他抿口茶,沉声道:“听星辰说,你是他在外行走江湖时结交的友人。” 薛兰令脸上有着盈盈笑意。 那双幽深的眼睛望向黎明达时,似乎隐隐发着光。 薛兰令道:“不错,我与星辰,倒是很好的朋友。” 黎明达道:“我这个儿子,从来都不擅长交朋友,他心气儿高,最不喜欢结交那些趋炎附势之人,你能被他称之为朋友,必然是极有长处的人。” 他不吝啬对薛兰令的夸赞。 纵然他根本不曾接触过。 但为人父母,黎明达认为,不去否定黎星辰认为的朋友,也是对孩子的尊重。 诚然。 人也许不适合做坏人好人,但不代表他不会做一个父亲。 薛兰令便在他的夸赞中应道:“黎庄主谬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