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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月华的眉眼仍然是锋利的,她明明只是偏了偏头,垂眼望来,聂秋却莫名觉得那股锐气、那股难以遮掩的进攻性竟然褪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温软的模样,“我确实是为了他而来,我之所以来找聂公子,是有一事相求。” “覃公子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既然如此,他为何不直接向我开口?” 聂秋瞥见月华的嘴唇轻微地颤了颤,后槽牙咬紧了些,似乎是在犹豫,又似乎是因为某些难以启齿的原因而愤恨,她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很快做了决定,没有让聂秋等太久。 “因为,他并不知道我来找你了。”她说道,“他以为我只是出去散散心。”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聂秋有点惊讶,他以为月华是在覃瑢翀的授意下前来的,既然有覃家作为后盾,月华能够顺藤摸瓜,一路打听着来镇峨府找他,也不奇怪……但是覃瑢翀既然不知道,那么月华到底是如何知晓他在镇峨的?又是如何从远在天边的霞雁城顺利抵达此处的? “聂公子似乎很疑惑。”月华端起茶杯,吹开面上的那一层薄雾,吹开起起伏伏的茶叶,放到唇边轻抿一口,润了润嗓子,说道,“我稍后会解释的,但是我想先让你听听我的请求。” 他以前从未注意过这个混迹于风尘中的女子。 在归莲舫的时候,他的关注点只在覃瑢翀,还有陆淮燃、沈初瓶这两个得力干将上。 现在看来,覃瑢翀身边的人,好像一个二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聂秋颔首示意:“请讲。” “我知晓聂公子与步家有牵连,也知晓凌烟湖底的那些水尸,是你和一位灵魂久久滞留此地的冤魂携手镇压,最后洗净了冤屈,让它们安安心心地转世投胎去了。”月华淡淡说道,“聂公子不必紧张,这些话,覃瑢翀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是我自己知晓的。” 她不等聂秋提出问题,继续说道:“我的请求是,希望您能够用铜铃招魂引鬼。” 招魂引鬼,和覃瑢翀相关,那也就只剩一种可能性了吧。 聂秋想,谢慕当初说的果真没错,覃瑢翀的夙愿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了。 从皇城一别,覃瑢翀去寻他一心牵挂的那个人之后,聂秋和他就再也没有过往来。 聂秋虽然没有特地去打听过覃瑢翀的消息,但是也能够猜到,他此时正处于茫然悲伤的状态中——因为,只要结合谢慕的那句话,谁都能猜到,覃瑢翀的结局肯定并不理想。 然后,现在的他能够清晰地从月华的话中捕捉到一个关键的信息。 覃瑢翀所喜欢的那个人,早已辞世,所以月华才想要让自己招魂引鬼。 值得吗?这样的念头在聂秋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个不显山露水的风尘女子,分明就是喜欢覃瑢翀的,却还要为了他来恳求自己? 而且,还是为了让覃瑢翀再去见他喜欢的人一面? 尽管如此,聂秋也不准备说出自己的疑惑,这些东西是她决定的,和自己毫无关联。 “若是为了覃公子,我也许会选择一试。”他缓缓开口,“然而,他从来没有向我提及过此事,我也就当作不知道。更何况,我接下来还有要做的事情,来不及再去一趟霞雁城了。” 他这就算是拒绝月华的请求了。 月华听罢,意外的平静,或许是因为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便不再犹豫。 “我不会白白浪费聂公子的时间,希望你能够相信我,我会开出你没办法拒绝的条件。” 她这么说着,手肘抵在桌面上,双手交叠在下颚处,语气如常,没有一丝的高傲,趾高气扬,有的只是全然的平静和自信,让聂秋逐渐意识到她确实是动了真格。 以及,确实藏了什么底牌,让他没办法拒绝的底牌。 聂秋的神情微动,说道:“愿闻其详。” 月华思索片刻,从袖中摸出一个锦囊,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一个东西。 是一片染血的布料,血迹凝固成了暗红色,明显是很久之前留下的了。 “这是,聂公子当初留居覃府的时候换下的衣物。”月华解释道,“虽然很抱歉,但是我偷偷切下了一角,将血当作‘寻物’的媒介,以此来追寻你的踪迹,所以才能够抵达镇峨。” 偷拿别人换下的衣物这件事暂且搁下不提。 寻物。 聂秋记起,他曾在谢慕和徐阆的口中听到过这个词。 徐阆留下的那本古籍中并未记载寻物的方法,只记载了寻人、卜卦的方法。 这就是月华的底牌?这就是她之前说过的“稍后解释”? 她身后到底有什么背景?覃瑢翀知不知道? 聂秋重新审视面前的女子,出言问道:“敢问姑娘是何身份?” “我姓田。”月华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微微俯首,敛眸作了一揖,“我认为,聂家的人应该对这个姓氏并不陌生吧,即使,你已经与聂家断绝来往。” 聂秋感觉呼吸变得冷冽起来,好像饮下冰水,喉咙深处都是冷的,他忍不住问道:“那么,在我五岁那年,来到聂府,为我算了那一卦的天相师是……” “是我叔父。”月华如此答道,“虽然许久不用了,但我原名为田挽烟。” 月华,不,田挽烟说得没错,聂秋想,他确实没办法轻易拒绝她开出的条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