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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他们两个人往桥上一站,不知道萧雪扬到底能不能认出来。 没过多久,聂秋的担心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萧雪扬正翘起腿坐在石栏上,手里拿着一根只剩了两颗山楂的糖葫芦,心情很好的样子,手腕轻轻晃动,还在跟黄盛指河上的那些花灯,哪个是那个妇人放的,哪个是那个书生放的,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 走近了之后,聂秋才发现黄盛偶尔还是会应和她的话。 “你看,那个莲花形状的花灯是那个年轻书生推过去的,我猜他是想要求得姻缘。” 黄盛说:“你没看到那上头方方正正的八个大字‘考取功名,衣锦还乡’吗?” 萧雪扬沉默了一瞬,转头就看见聂秋和方岐生走近了,她眼睛尖,倒是认得很快,冲他们两个挥挥手,然后用手肘碰了碰黄盛,“你看,聂哥和方教主来了。” 她还因为今中午发生的事情而自责,所以说话小心翼翼的,有点想问聂秋和方岐生为什么耽搁了这么久才过来,又不敢开口,只好把真正想问的东西咽了下去,起了个别的话题:“对了,我刚刚看见我五哥了,他好像是一个人出来的,我才和他说了两句话,人群就把我们两个冲散了——聂哥等会儿要是碰见他,记得跟他说我在河边等着呢。” 聂秋应了下来。 “然后呀,你听我说,我还遇见张妁和贾昭了,贾昭果然没忍住,偷偷过来问我安神香的事情……当时张妁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等着,脸上带笑,神色诡谲,我看着都觉得胆寒,但贾昭是浑然不知,问完之后就放下心来,心情愉悦地跟张妁离开了。” 萧雪扬说着说着,眼睛一转,忽然发现他们两个的嘴唇……好像有点肿。 很不明显,但是她身为医师,这一点好歹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她心中起疑,拉住聂秋的手臂,又拉住方岐生的手臂,试探性地将他们的手掌交叠。 方岐生和聂秋虽然很茫然,但是都没有动,只是看着她,想看看她打算做什么。 按理来说,经过了今中午那件事情之后,他们多多少少都该避避嫌。 无论是有那个心思也好,没有那个心思也好,在对方面前也该欲盖弥彰一下。 萧雪扬心下有了答案,一下子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笑眯眯地松开了两人的手臂,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恭喜恭喜,以后要好好相处呀。” 聂秋神色微动,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总之先承了这句祝福,“多谢。” 方岐生也跟着点了点头,视线轻飘飘一抬,就看见黄盛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们两个,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不屑中还有一丝不敢置信,惊讶之余还有些许羡慕。 “你这算什么表情?”他忍不住出言调侃。 “什么表情?”黄盛顿时收敛了神色,语气冷飕飕的,“‘没想到方岐生也有人喜欢’的表情。” 说完之后,还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干脆不想再看到这两个人了,沉着脸,隔着一层衣服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红色玛瑙,一声不吭,转头就走了。 “哎,黄盛!”萧雪扬全然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一个愣神的工夫就发现黄盛已经走远了,只好把心里那些没来得及问出口的疑惑咽了回去,向聂秋和方岐生打了个招呼,跳下石栏,抬脚就去追他,“你怎么突然就走了……等等,黄盛,你要去哪里啊?” 聂秋远远地望着两个人的背影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中,不由觉得好笑。 他正准备问方岐生接下来想去哪里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指尖处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是方岐生牵住了他的手指,两人交叠的手就笼在袖袍底下,遮得严严实实的。恰好有几个稚童提着花灯从桥上跑过,又笑又闹,一阵风似的,很快就从他们旁边掠过去了。 石桥下的水声潺潺,温吞又轻柔,石桥上的人耳根一软,确确实实是掩着唇笑了起来。 聂秋边笑边问:“你不会是故意气走黄盛的吧?” 方岐生回道:“算他识相,知道主动离开。” 换作两个月前,聂秋完全不会想到自己会和方岐生偷偷牵着手在夜色氤氲的桥上漫步。 然而命运是如此奇妙,此前怎么想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桥头有位老妇人正吆喝着卖花灯,有先前看到过的那种莲花样式的,有宝壶样式的,有鲤鱼样式的,缀着如同点点繁星般的珠子,缠了红线,在烛光的映照下格外好看。 聂秋见方岐生频频去看那些花灯,以为他想要,“我去买一盏过来?” 方岐生对这些纸糊的小玩意儿不感兴趣,他只是发现,即使身侧的人戴了斗笠,垂下的面纱遮遮掩掩的,从外边只能看得见一点轮廓,可还有买花灯的女子红着脸,偷偷地去看他,因为扭捏,所以不敢直接上前来询问姓名,只好不安又害羞地卷着头发,想引得他半分注意。 于是他想要拒绝的念头一转,反倒应下了聂秋的话。 聂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方岐生的掌心,松了手,走进人群之间去瞧那些花灯。 “老人家,能给我看看那盏六角花灯吗?” 听到声音,老妇人抬起昏花的眼睛,从人群中找到了那个发出声音的人。 她将六角花灯取下来,递过去,顺口问道:“是给心上人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