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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压凌烟湖的事情,也只能往后搁了。 聂秋轻轻吸了一口气,不再想铜铃的事情,“选好了吗?” “嗯。”方岐生还是买下了聂秋说的那束散开的深绿色流苏,还有之前在别的摊子上买的一颗小小的黑色珠子,以及一些颜色相近的绦绳,妥帖地包起来,交给了他。 聂秋接过后,收入了怀中。 他们又随意在集市上逛了几圈,然后如约和安丕才他们在酒楼相会。 至于黄盛在饭桌上是如何极力在师叔面前假意表现出和方岐生亲近友好的,最后又是如何自暴自弃地干脆不同方岐生说话的,暂且不提。 吃过饭后,聂秋便和方岐生去了凌烟湖。 原本酒楼就与凌烟湖相近,所以他们很快就看见了那片隐藏着无数水尸的湖泊,和湖面上十分显眼的,如同莲花一般的归莲舫。 其他舫船,已经被覃瑢翀遣走了。 估计要谈的事情不是那么一言两语就能说完的……聂秋想到,或许还会直接让他对湖中的水尸进行镇压,但现在红鬼和莲鬼都不能召出来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向覃瑢翀解释。 湖边停泊的船只上,手臂上纹着不知道什么图案的大汉正兀自编着手中的柳条。 聂秋喊了一声,“陆淮燃。” 陆淮燃这才看见他们,将手中编好了一半的柳条一放,跳下船,等到聂秋和方岐生上了船,不动声色地寻了个靠方岐生比较远的位子,这才拿起了船桨。 小船在水面上划出一道纤长的弧纹,飞快地向着归莲舫驶去。 踏上阔别几日的归莲舫,船身微微一晃,衣着华美的覃瑢翀就掀开帘子迎了出来。 一旁等候的沈初瓶抱拳唤道:“聂公子,方公子。” 并未寒暄太久,覃瑢翀便急切又不失礼仪地招呼:“快请进。” 聂秋和方岐生坐下后,注意力便全被一旁半人高大小的黑木箱子吸引了。 那箱子上安有许多的小抽屉,密密麻麻的,略略一数,约摸有四五十个。 见他们注意到了箱子,覃瑢翀走上前去,伸手拉开一个小抽屉,接着,他毫不避讳地将手伸了进去,取出了一只通体凹凸不平的深红色蛊虫。 正是大璧琬琰蛊。 覃瑢翀回身坐在榻上,手中轻轻抚摸着蛊虫的背脊,说道:“我这几天足不出户地琢磨你那时候说的那句‘先给别人用过了自己再用’究竟是什么意思,然后对琚瑀锵鸣蛊重新观察后,我发现,我所说的‘只能给一个人使用,脱出体外就会慢慢死亡’这一句并不是错误的,但我确实漏了关键的一点。” 他顿了顿,开口道:“我只在活的东西上试过,没有在死的东西上试过。” 聂秋忽然明白了,“也就是说……” “是的,那位步家的,将自己的一半身体炼成活死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算不上‘人’了。”覃瑢翀说,“琚瑀锵鸣蛊对死物没有次数的限制。” 覃瑢翀说着,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既然仅凭步家家主的铜铃还不能彻底消灭凌烟湖中的水尸,而使用了琚瑀锵鸣蛊之后,实力会大幅增加,那么,只要将蛊虫放入身体中,应该就能够做到了。”他似乎还有些犹豫不决,眼神却是坚定不移,“我这两天炼出了一种特殊的蛊虫,使用这种蛊虫的时候浑身是麻痹的,什么也感觉不到,没有触觉,也没有痛觉。实际上,这个蛊虫只是瞒过了你的身体,让它以为你的四肢百骸已经枯竭,只要取出蛊虫后,一切就能恢复正常。” “你是想将两种蛊虫同时放入我的体内吗?”聂秋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方岐生状似无意地用指尖碰了碰靠在一旁的剑匣中凸出的四根剑柄。 覃瑢翀看见方岐生的动作,心中苦笑了一下,他何尝又不知道这件事有多得罪魔教。 但是好不容易发现了解决凌烟湖水尸的方法,覃瑢翀想,他不可能白白让这个几十年来第一次也或许是唯一一次的机会从手中溜走。 “是的,聂公子,如果你愿意。虽然你此前已经说过要助我彻底解决湖中的水尸,但是我仍然觉得我所提供给你的东西远不及你能够带给我的东西。”他说得很诚恳,“若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向我提就好。” 聂秋沉吟片刻,“什么都可以?” “我尽量满足你的任何要求。”覃瑢翀说道,“不过,我还有一定要见的人,如果你想要我这条命,我也只能在那之后再给你了。” 话虽如此,也不知道这个老奸巨猾的人是否还留了许多后路。 不过,能够看出,覃瑢翀是铁了心要求他帮忙了。 聂秋抬起头,“我需要考虑一下——其实,目前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件事。” “我现在没办法招鬼了。” 覃瑢翀一愣。 聂秋言简意赅地说清楚后,向他娓娓道来。 听罢,覃瑢翀神色复杂地用手撑着额头,垂着眼,好像在思索,又好像在让自己释怀。 空气骤然变得干涩黏稠起来,每一刻都被拉得很长。 像漆黑树林中的沼泽,将人向扭曲的深渊中拉去。 半晌,他才悠悠地吐出一口浊气,摇了摇头,眼底看不清是什么情绪,“是我心急了。” 见他缓过神来,聂秋说道:“我会尽快找出原因的。在此之前,覃公子,你应当告诉我一些别的事情,有关凌烟湖的事情……你说过,凌烟湖是人挖出来的,几十年前凌烟湖落成之际,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使湖中的怨气难以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