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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秋白天里研究卜卦,有时出去散散心,顺道去凌烟湖看看封印是否松动了,等到晚上,洗漱过后就早早上床歇息了,按照方岐生的说法,他大抵是提前过上了归隐的生活。 如此清闲了几天,事情便纷至沓来。 先是方岐生,他要和黄盛去找安丕才,邀请聂秋同路。 然后是覃瑢翀,终于发现了些什么,叫他们上人来归莲舫一聚。 接着是徐阆,说谢慕要见聂秋。 最后是一封远道而来,匆匆来迟的家书—— 聂迟亲笔写的,大概意思是问他去了何处,然后催他赶紧回来准备祭天大典。 聂秋看完后,将信放在蜡烛上,看着烛焰争先恐后地吞噬了信纸,然后迅速地将它烧为了灰烬。他原本是不想回复的,但估摸着他要是不回,聂迟便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于是思考了片刻,还是叫小上取来了纸笔,准备给聂迟回信。 他轻轻地抚摸停在桌上的那只白鸽,这只鸽子是聂府专门培养的信鸽,很熟悉聂秋的气息,此时被拨弄着背脊上的柔软绒毛,倒也没有躲开,而是呼噜呼噜地发出了舒服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聂秋才收回手,提起笔蘸了墨汁,落在了信纸上。 草草地写了两句让聂迟宽心的话,表明自己会尽快回去,聂秋便不想再继续写下去了,搁了笔,将薄薄的纸卷起,装进了鸽子脚上拴着的小圆筒里。 给鸽子找了一些吃食,让它吃饱后,聂秋便放它离开了。 看着那道雪白的身影离去,聂秋忽然想起,方岐生都是拿鹰来传书的。 难道说魔教拿鹰传书,正道拿鸽子传书,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事情了吗? 他摇了摇头,开始计划明天的事情如何安排。 谢慕的事情好办,只要半夜的时候去找他就行了。 聂秋顺手打了一卦,卦象显阳。 他本意也是先去找覃瑢翀,然后再去见谢慕,毕竟凡事不能偏信一方。 主要还是看方岐生那边如何安排,如果是早上去找安丕才,那他们就下午再去找覃瑢翀。 他问了方岐生过后,方岐生倒是很爽快,将时间定在了上午。 “也没别的事情,只是陪师叔去集市上转一转,看看他还需要添点什么东西。”方岐生解释道,“然后下午我再和你一起去找覃瑢翀。” 聂秋应了下来,让陆淮燃传话给覃瑢翀。 虽然见到安丕才,他心里还是有点排斥,但也并不强烈,主要是因为安丕才还不认得他——至少,不是以“正道表率”与“魔教青龙门门主”这两个身份认识的。 事实表明,聂秋的忧虑是多余的。 第上日早上,刚一碰面聂秋便发现了,安丕才对他很客气。 或许是因为方岐生提前和安丕才打了招呼,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说的,但肯定不是什么坏话,毕竟这个青龙门门主从一开始就对他很友好。 “原来是从皇城来的。”安丕才听过聂秋的话后,说道,“你姓聂,难道是那个五大商贾之家中排名首位的聂家?” “家父是聂迟。”聂秋听出他试探,淡淡说道,“抬举了,已经算不得首位了。” 以魔教的手段,怎么可能查不到这种事情? 安丕才哈哈笑了两声,拍了拍聂秋的肩膀,倒没有再提聂家的事情。 “小师侄,你不会还经常和你师兄吵架吧?” 黄盛看也不看身后的方岐生一眼,却还是乖乖回答:“没有。” 实际上,他们从和安丕才碰面之后,黄盛就自动站到了安丕才的身边去了,连一句话也没和方岐生说,而站在聂秋身旁的方岐生自然也懒得和他搭话。 安丕才显然也很了解他们这一对师兄弟,叹了口气,“要是你师父见到了,该多生气啊。” 黄盛神色微微变化,偏过头,闷声闷气地说道:“老头子才不会管这些。” 前魔教教主,安丕才的师弟,常锦煜,和安丕才年龄相仿,约摸三十五六岁,可黄盛竟然当着安丕才的面喊常锦煜“老头子”,看他的反应,平时估计也没少叫。 聂秋看了一眼方岐生,他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双手抱胸,眼神却黯淡了一瞬。 街边的商贩叫卖着,小摊上摆着各式各样新奇的东西。 聂秋略略扫了一圈,然后低声对方岐生说道:“我记得你上次想买剑穗却没有看到心仪的……我刚刚看见之前路过的摊子上在卖制剑穗的材料,要是你不嫌弃我的手艺差,我可以按照你说的给你做一个。” 方岐生果然被吸引了注意,不由得凑近问道:“你会做剑穗?” “以前师姐教过我,也不知道我还记得多少。”聂秋拨了拨含霜刀柄上的穗子,浅色的小珠一转,露出个“秋”字来,他颇有些怀念地说道,“这就是她自己做了之后送给我的。” “本来是陪师叔一起买东西,怎么反倒自己买起来了。”方岐生摇了摇头。 正当聂秋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忽然又被拉住了手腕,“还不快走。” 魔教教主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贴着他的耳边响起。 方岐生的眼睛很亮,聂秋看过去,只觉得自己好像撞进了一片璀璨星河中。 他这才反应过来,闪身和方岐生挤进了人群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