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蛮神祭，百鬼夜行（七）

    “生有千般苦，死有万般乐！

    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快死快死，快死快死！”

    一众本无任何主观意识，只剩下魂体本能的残魂阴灵，随着蛮族族人的舞蹈，却都摇摆起来，化作缕缕炊烟，飘然而入玄青大门之中。

    刷刷刷！

    只几个瞬间，黑压压群魔乱舞的场面顿时消失不见，数以百万记的残魂阴灵遁入玄青大门，此地再无痕迹。

    横空的巴拉马见状，稍稍舒了一口气，随后取出一件粉红色的铃铛，抛之半空，而后乌黑鹰首权杖猛烈一击，一道浓郁的乌黑煞气自鹰首权杖之中冲出，宛如游龙啸天，直讲铃铛击地粉碎。

    汀咚咚！

    铃铛化为齑粉，唱出最后的声音。

    在这片声音之中，众多参与仪式的蛮族人停止了舞蹈，尽数停了下来，神色安静，无悲无喜，宛如被人操控的傀儡一般。

    随后，巴拉马有些低沉的嗓子渐渐响了起来：

    “1、尽力收纳残魂阴灵入体；

    2、你等乃是残魂，万万不可苏醒；

    好了，依次进场，蛮族大兴，就在你们了！”

    说道最后，声音却是变得低沉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这群参加蛮神祭的青年男女，都已经被死冥之气封闭了心神，只根据事先定好的本能行事，压根就听不懂她的话。

    看着族人们排队进入秘境，巴拉马这才长舒一口气。

    而后，她以优雅的姿态，一步一步，从空中走下来。

    一边走，她一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是什么怪异的服装？走路起来也极不方便……嘿，真是恶趣味，奇怪了……三代蛮祖以前似乎不是这样，怎么最近似乎性格变了模样？”

    她一边走一边适应着脚下的高跟鞋，在仪式结束之前，她都必须得穿着这双鞋子，所以必须适应。

    虽然，她的心中也有些许庆幸。

    能回到最美丽的年龄，并永葆青春，是每个女人的梦想。

    落于广场之外，一群族老神色恭敬地看着巴拉马，立时七嘴八舌地说道。

    “二长老，顺利吗？”

    “问题不大。”顶着妩媚少女的模样，巴拉马声音却是一如既往地呕哑嘲哳，“你们以往……有多少残魂阴灵？”

    因为以前处在蛮荒，不在十万荒山这边的缘故，她对这边蛮神祭的情况不是很清楚，但数百万的残魂阴灵，她觉得有点多了。

    “数万吧。”有族老回答道：“毕竟我们族内只有数十年就举行一次，地底的残魂阴灵就算有补充，也绝对不多。”

    “只有几万？”巴拉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皱了皱眉，“原本我想着，我等蛮族子民，有死冥之气附体，遮掩自身气息，可以捕捉残魂阴灵来修行，现在残魂阴灵如此之多，会不会出问题？”

    “……应该问题不大，我等蛮族吸收地煞浊气修炼，残魂阴灵身躯之中，拥有诸多地煞浊气，而残魂阴灵的魂质，又会被献祭给蛮神，故而只要我等及时将他们拉回来，便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那便好，再确认一下回归的祭品是否准备妥当。”巴拉马吩咐道，忽而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又没说下去，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她想问叶尘的事情。

    本来叶尘落入蛮祖秘境，凭借着手中劣质的鬼冥丹与深渊面具，还可以支撑一会，扛过残魂阴灵的无意识入侵，而现在，如此之多的残魂阴灵涌入，他却是必死无疑了。

    这样一来，想趁着大量的残魂入体，在识海填塞大量无用的信息，以混淆灵台，蒙蔽神志而催眠，种下蛮心的做法却是行不通了。

    只怕叶尘会沦落为一体多魂的疯子，甚至因为魂力太过充沛，肉身供养不足，而后神魂离体，遨游空海。

    其结果，要么化为意识丧尽的魂修，要么被太阳之力蒸腾，永世不存。

    看来得想个办法将叶尘的死讯给掩埋在这里了，只希望青丘山那位绝世妖王对叶尘不要太过重视，以至于占星卜算叶尘的真正死因吧。

    念头在脑海里停留了一瞬，巴拉马毕竟是准巨擘境修士，自身也身具高位多年，很快做出了决断。

    她要去查看为何会出现如此之多的残魂阴灵，而那残魂阴灵颂唱的《求死歌》又有什么神异的地方。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叶尘。

    他落入此方小世界的时候，残魂阴灵虽有，数量却是不多。

    他以母河河水包裹自身，左冲右突，在残魂阴灵之中纵横驰骋，加上模拟了鬼冥之气罩体，竟然无有残魂认出了他并非死灵，被其大杀特杀。

    母河河水堙灭一切生灵，其气息杂糅着死冥之气，在只剩下本能的残魂阴灵之中，简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叶尘身着虎皮大衣，狂性大发，七进七出，宛如太古蛮神放肆杀戮，享受着独属于自己的狂欢。

    杀戮一直持续了数个时辰。

    尽管残魂阴灵身上的灵韵十分稀少，但积少成多之下，叶尘也吸食了足够的灵韵。

    这些灵韵，尽数归于识海之内，顺着吞天元化功的路线，沿着某个玄妙的路线，遁入空冥之中，却是沿着某条不知道的路线，进入了第二神魂的体内。

    因为第二神魂失去联系的缘故，叶尘甚至无法切除第二神魂，只能确定其还存活这。

    当下，他有些可惜，若是凭借这数万残魂阴灵的灵韵，就算斩断第二神魂，修炼一个新的化身，现在即使未能演化出血肉，至少也可以保证神魂壮大，不至于像第二神魂一般，只有拳头大小，在操控魂修的身体的时候，还会有延迟之说。

    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叶尘此时能感觉到虚空某处，和自己的联系越来越深。

    想来是随着灵韵的不断流入，第二神魂也越来越强，说不得还能阻挡束缚，苏醒过来。

    为此加强第二神魂，冲破阻碍，叶尘还做了别的准备。

    前面说过，修士掌剑，领悟剑意，剑意也会放过来影响修士。

    杀戮剑意作为诸天之中最容易入门也最难入道的剑意，唯一的要求便是杀。

    屠杀强者，则是杀戮！

    这也是为何，叶尘的杀戮剑意到现在为止，都是小成的缘故。

    当下，叶尘放开道心镇压，以杀戮剑意掌控躯体，纵横叱咤。

    “男儿血，自壮烈，豪气贯胸心如铁！

    手提青锋剑，身佩白玉珏，饥啖蛮酋头，渴饮罗刹血！

    身后事，且抛却，瀚海志，只今决！

    男儿仗剑行千里，千里一路斩鬼冥！”

    剑啸越来越戾，其上隐隐有鬼冥在哭泣。

    腥风血雨骤起，鬼冥森森。

    却见一柄血剑当头，立时一扫妖氛。

    嗤！

    一剑当头，有豪杰断腕；

    未见剑影，只闻剑啸，却见人头滚滚落地。

    杀到酣畅，叶尘双眼已然猩红，出招再不复冥河告死剑剑招抑或是瞬狱影杀剑剑招，皆是基础剑招。

    虽是基础剑招，却见鬼冥之气如同沸水一般滚滚而起，消散天际。

    平步直刺！

    跨步平削！

    弹剑劈砍！

    弓步剑返！

    一招一式，看似闲庭信步，却有人头滚滚，断肢残骸翻飞。

    杀至酣处，叶尘继续作歌：

    “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

    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

    身佩削铁剑，一怒即杀人！

    割股相下酒，谈笑鬼神惊！

    杀斗天地间，惨烈惊阴庭！

    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

    血流万里浪，尸枕千首山！

    若问丈夫去，白骨冢中寻！”

    绿茵茵的草地上，不知何时，荡起了一层浓郁的黑煞之气，即使有白玉大日当头，四下依旧漆黑一片，看不真切。

    这是因为残魂阴灵死得太快，太多，此方世界来不及消化，故而堆积在天地间。

    黑雾之中，唯独一股血色冲宵而起，直冲斗牛，搅地星辰一阵动摇。

    却是叶尘的杀戮剑意累计的杀意太多，使得他的杀戮剑意快要冲破小成之境。

    当下，他睚眦欲裂，几乎要快溢出鲜血，见四下空无一物，仰面一观，见白玉大日当头，立刻恶从心中起，怒向胆边生，就要御剑青冥，斩日而去。

    区区大日，也敢当我面照彻虚空？

    死来！

    惊云剑稳稳空中一抛，而后身躯踩踏，惊云剑略微一低，却依旧承载住了叶尘，只是速度未免慢得可怜。

    却是此时的叶尘乃是先天之体，并非完全的后天浊体，虽可飞行，速度却慢。

    飞至半晌，叶尘眼中红光依旧，却是不满自身的速度，就要斩断双腿，减轻重量。

    白玉大日横居空，单凭手中三尺剑，亦可横击大日，必屠得大日陨落！

    这般念头刚起，眼神却忽归于清明之中，却是叶尘在将心神凝聚，放在杀戮剑意上之时，便给自己下了暗示，一旦有自残的念头，便苏醒过来。

    这却是杀戮剑意的弊端，杀戮剑意太过暴戾，沉溺杀戮难免最终会杀天杀地，杀见到的一切，一旦接触不到，便要杀了自己。

    换做常人，持着杀戮剑意，屠戮数万阴灵，早就灵台混乱，神志尽失。

    也就叶尘仗着唯我道心，才敢如此放手一搏，促进杀戮剑意急速增长。

    当下，叶尘却未曾将这股屠戮数万残魂阴灵的杀意凝聚成杀戮剑意，而是将其一抛，顺着冥冥中的联系，飞奔向第二神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