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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重九还不叫重九,那人都图个省事儿一直叫他猫,一直到重阳节的时候,上一任手里捧着竹简,看着那片竹简上画着的菊花,指着重九道:“猫,你叫重九吧,g,zhòng,看我对你期望多高,再胖点门口的藤椅就驼不下你了。” 某猫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虽说不像人的腹肌那样紧实,却也没像其他猫那么多赘肉,是个线条流畅体型健硕的猫。 他正看着满意,就听头顶传来噗嗤噗嗤的笑声。 重九脖子一硬,立刻知道自己被耍了,直接给了那人一爪子,顺便拍碎了画有菊花的竹简。 重九就是在那不久之后,才知道看门人不能插手生死,会根据情况不同遭受不同程度的天谴。 第一任特别喜欢摘花插瓶,重九还曾好奇过,这样强行种植之物的性命算不算插手生死,会不会因为一个花的生命而得到报应。 - 窗帘在远处飘荡,纯白色的褶皱被风吹着上下浮动,像极了一个人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床上蜷缩的身影。 重九体内的灼热感越来越强,内脏被架在烈火上炙烤,身体却浸在寒冰里冻得他浑身颤抖。 上次经历这些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也忘了是因为什么,但肯定不像今天这样。 他也不知道怎么会对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动手,实在是有些好笑,受点罪也是活该。 重九眯着眼睛看着面前飘动的窗帘,伸出一只手想去抓,但他距离窗边太远了,他也太痛了,手臂尚未伸直,便因为剧痛再次将自己抱紧。 他脸色苍白,冷汗布满额头,眼角的疤痕在这一刻似是渗血般通红。 他疼的只能咬着自己的嘴唇,饶是这样都不愿意闭眼,他想看着窗边站着的人,尽管他知道又是自己的臆想。 “重九……” 隐约间,重九好像听见了许久没有听过的呼唤,只是声音不再如从前那样飘渺,似乎就在耳畔,带着恼人的语气,像从前那样非要扰人清梦。 梦不可能会清,他许久没做过梦了,那人也不可能来到梦里。 “时矣……”模糊间,重九叫出了在心里喊过多次,却从没说出口的名字。 轻唤的两个字让他自己都有些震惊,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那人的名字,原来他还是记得,只是不想开口罢了。 然而到底还是生疏的,即便没有人听见,重九都好像听见了揶揄的笑声。 命都没了,有什么可笑的! 重九翻了个身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两眼一闭,谁爱站窗户旁谁站,爱看多就看多久。 他带着懊恼的情绪,忍着一身疼痛,闷在一个软软的被子中,冰冷的感觉稍许缓解。 或许是一个人呆久了,他每次身体不舒服都会选择睡觉,无论多痛都能睡得着,只是会睡睡醒醒并不踏实,但也能将难熬的时间尽快捱过去。 睡着的前一刻,他隐约听见外堂有铃铛声,是门口挂着的那个铃铛,每天都没完没了地响个不停,就像这世间,闹来闹去没完没了。 想不想看人间?重九想起晏子晋今天问的话。 看个屁,疼死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夜里每次醒的时候都好像听见门口的铃铛声,空荡荡的。 - 时间已晚,余未打足十二分的精神看着前面的路,偶尔还要分神看看副驾驶上的同事是不是还活着,会不会想不开直接开车门跳下去。 还好这车只要行驶,车门就会自动上锁。 自重九下车后,车里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仔细分辨的话会发现,车里其实只能听见三个人的呼吸,座位上却坐着五个人。 台絮靠着椅背看着窗外,他从来没有在这么晚的时候还在外面晃,所以第一次见到半夜的津淮市是什么样的。 安静了许多,真如书上经常写的语句:整个城市都睡了。 他麻木地看着周围飞驰而过的场景,直到车子停在别墅前他还没回过神。 方未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到地方了。” 台絮吓了一跳,蹭地坐起险些撞着脑袋,嗯嗯啊啊好半天没回个正经话。 晏子晋从后排弯着腰走到两人中间:“开门下车,回去洗个澡再睡。” 他以为台絮方才是睡着了,瞪了一眼方未后安抚地拍着台絮的后背:“今天你也累坏了,回头给你加奖金,加班费也算上,明天晚点起来没事儿。” 别墅是自己的,住宿办公在一个地方,领导还算通情达理,前天晚上加班太晚的话,向来不会在第二天要求员工准点报道,这也是为什么余未和路江即便不想加班,最后也没异意地跟了过去,毕竟第二天可以睡懒觉。 台絮木讷地点点头,手脚僵硬地拉开车门率先下去,站在门口等着众人。 车自然是开进院子,但台絮刚来没几天,门钥匙还没给他配,便在一侧等众人都下来后,一言不发地跟在晏子晋身后进了门。 进门后晏子晋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方未跟着过来:“你没觉得那个小孩儿有点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晏子晋喝着水转头,正巧看见站在沙发旁边一动不动的台絮,“他站在那干嘛?” “可能是想当你的守护神。” “噗……”晏子晋喝到嘴里的水只来得及咽下去一半,剩下的都送给了方未身上那件料子看起来不错,就是有些脏的衬衫上,“咳咳,对不,咳,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