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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尤先取出竹箅子和瓷碗,用烧好的水给几人冲泡粗茶。 此时瓷碗已不太热了,他又端起羊奶招呼崇山峻岭过来吃早饭。 崇山峻岭一只红口袋鸡乖乖坐在庄尤腿上,伸长脖子从瓷碗里喝奶。 薛羽看了看岑殊,又看了看那边主宠和谐的两人,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许是我书读得少,就没像小山兄是这样有文化的一只兽,如果说错了不要见怪。” 他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地说道:“我记得重明鸟不是只食玉髓的吗?怎么小山兄还可以喝羊奶?难道是我记错了?” “你没记错。”庄尤抚着崇山峻岭的长脖子,淡然看了薛羽一眼,“琼玉膏液何其难寻,我等普通人家更是见都未见过。想来牛羊奶、豆浆豆乳一类样貌也同玉膏差不了多少,即骗不了舌头,能唬唬眼睛也是好的。” 后者听罢,鸟脖子压得更低的,拳头大的脑袋几乎整个都埋进了碗里,一副十分忍辱负重的样子。 薛羽肃然起敬。 他为自己之前看轻了普罗米修斯而道歉,把一只重明鸟调|教得这样服服帖帖,那当真是十分有领袖的气场。 庄尤见糊弄好了小的,又抬头与岑殊进行饲养员之间的友好交流:“我养这一个尚且头痛,仙长一次养两只,怕是更不容易吧?” “还好。”岑殊揉了下豹脖子,“小羽尚且乖巧。” 废话!薛羽朝天翻了个白眼。 这祖宗向来只负责撸豹,什么铲屎喂饭遛弯的活从来都是小号在干,还不是他自己养自己? 庄尤拍了崇山峻岭一下,用那种常见的别人家的孩子语气说道:“你学学人家。” 崇山峻岭喝完了奶,把瓷碗往外一推,从庄尤膝头扑棱着翅膀飞到岑殊身边,用四只瞳孔的小眼睛打量他怀中的雪豹。 雪豹装做智障小豹豹模样,伸爪子就往崇山峻岭身上招呼。 崇山峻岭躲开雪豹的攻势啼鸣几声,刚想再飞近点,岑殊却把袖摆一展,将雪豹整个笼着了。 “师父别急。”薛羽看着崇山峻岭道,“小山兄只是跟他玩呢。” 说罢,雪豹也撩起岑殊的袖摆,向崇山峻岭边上凑了凑。 庄尤:“便叫崇山带他们玩一玩,他自有分寸,仙长放心就是。” 雪豹蹭了下岑殊手心,从他怀里跳了下去,一鸟一豹往屋外走。 把小的打发走了,庄尤有些无奈地摇了下头:“如此贪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这话也幸亏没叫崇山峻岭听见,不然铁定要声明一下自己的雄心壮志。 两兽走到前院才停了下来,崇山峻岭落到地上,把脑袋一昂:“我重明鸟一族天生四目,最是能勘破世事万物本真。寻常人看不出,我却能看出来,你这只兽型跟屋里的人形根本就是一体!” 雪豹谨慎看他一眼。 兽修之间确实可以听懂叫声,刚刚崇山峻岭便是用鸟鸣声让薛羽出来说话。 “兽修三重境才能化形,可你无论是兽型还是人形都只是个一重境,定是修了什么特殊的功法。”崇山峻岭凑近雪豹,用一双长着四个瞳孔的眼睛打量他,“快些把功法交出来!” 雪豹也没否认,只是轻嗷一声:“不是别的问题,主要我是哺乳动物你是禽类,咱们身体构造就不一样,你用我的功法万一修岔了怎么办?况且可你已经是二重镜了吧,只要……” 崇山峻岭似乎觉得雪豹只是藏着功法不愿给他,立刻打断了薛羽的话:“我看你与你师父相处,他也一定不知道自己养的两只豹子其实是同一只吧?” 他扇起翅膀,用一种十分不具威力的悦耳啼鸣声威胁道:“你若不肯教我,我现在就进屋里去,把这事告诉他!” 第38章 038 一鸟一豹折返瓦屋的时候,刘瘦田已经把他这月余的经历给庄尤简单说了一通。 包括他如何被欺,如何逃走,后又如何遇上这师徒俩,如何求他们回岁安城帮忙救人。 刘瘦田道了歉,双手捧着庄尤递给他的茶杯呜呜哭。 这人真是爱哭,如果把他的鼻涕眼泪都浇进田地里,那他怎么着也不会是刘瘦田,该是刘丰田。 庄尤大体弄懂了事情来龙去脉,初时的防备之心已经放下大半。 他随口安慰刘瘦田几句,见人一时半会儿这眼睛是止不住水了,便垂下眉眼自饮粗茶由他去哭。 庄尤身为私塾先生,教书,却不酸腐,亦不掉书袋,只有偶尔才会流露出一点点读书人身上那种特有的、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清高味道。 就比如此时,庄尤虽不斥责刘瘦田的所作所为,但薛羽觉得对于此人行为,他是隐隐有些看不起的。 自古以来皆是英雄最受人敬佩,危难时若做不出英雄之举,那常人与小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庄尤兀自饮茶正闲得无聊,因此两只小动物一前一后进门时,他几乎是瞬间便扭头看去。 只见先进门的是岁崇山峻岭。 红通通白花花一只重明鸟昂首挺胸,脖子亦仰得高高的,拳头大的后脑勺恨不得贴着后脖子,两只翅膀大摇大摆,像只打架打赢了的公鸡,身上的红布口袋仿佛都更加鲜艳了。 雪豹缀在他身后,厚实脚爪踩在土地上无声进门,比起趾高气昂的重明鸟,他看起来与出门前无甚区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