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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所有的嘈杂吵闹,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鸦雀无声。 为那两个字。 ——陛下。 陵光城内的陛下,只有那位了。 老鸨今日接连受打击,先是花魁失踪惨死,后是两个纨绔撞上,之后卫国公杀上门来,现在看清回廊尽头的人后,腿一软眼一翻,真的晕过去了。 后面的丫鬟顿时大叫:“妈妈!” 卫国公的怒火也卡在喉咙里,变成震惊,但毕竟也是活了那么久的老骨头,反应迅速,先拽着自家不争气的六儿子跪下行礼。 而后才试探问道:“陛下……陛下今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面对着昏厥的、惶恐的、绝望的一群人。 楼观雪轻声一笑,忽然暧昧地伸手撩起了夏青脸边的一缕黑发,收获少年冷冰冰毫不掩饰的不满后也不退缩,垂眸,懒洋洋笑道:“孤么?陪人来找刺激的。” 卫国公:“……” 卫流光:“……” 在场所有人:“……” 夏青:找你爹。 后面老鸨昏迷不醒,燕穆很快被人抬去找大夫。 卫国公拖着自己失魂落魄的儿子找了个借口,迅速离开。 所有寻花问柳的官员公子战战兢兢,根本没心情听小曲看歌舞。歌女收了琴弦,舞女褪下红纱,一瞬间天清地静,只有雨声越发响。 夏青已经麻木了:“你是非要拖着我一起声名败坏是吧。” 楼观雪微笑:“拜你所赐,早在那个侍卫被送上我的床时,我就没什么好名声了。” 夏青:“???你以为没那事之前你的名声很好?” 夏青憋着气:“为什么?” 他可不觉得楼观雪会毫无目的地做一件事。 楼观雪垂眸,如实答道:“你现在成了人,既然选择不走,那么就需要一个身份呆在我身边。” 夏青:“啥?” 楼观雪:“刚好,燕兰渝总怕我清心寡欲留不下子嗣,总对一些旁门左道蠢蠢欲动。现在有你在身边,也能先迷惑一下她。” 夏青:“???” 夏青难以置信,指着自己:“所以我现在待在你身边什么身份?” 楼观雪笑起来,颇为温柔说:“什么身份都可以。皇后要吗?” 夏青:“………………” 知道他在开玩笑,夏青还是忍无可忍:“滚。” 楼观雪颔首,从容接受他的回答,又问:“你在这种地方,找到喜欢的了吗?” 夏青终于想起了这一晚的开端,都是那狗屁的选妃之事,他硬着头皮:“哦,还没来得及呢。” 楼观雪缓缓扬起一个笑来:“那现在好好看看吧。” 于是兵荒马乱的一晚后,夏青回到了最初的初衷…… 找刺激…… 个屁。 眼看着好几个舞女差点把腰扭断,把脚崴掉后。 夏青捂脸:“算了,听曲,听曲吧。” 楼观雪挥手,一群人退下。 不一会儿,抱着琵琶的歌女娉娉婷婷站到了红账之后。 她是突然被叫过来的,也并不知道里面人的身份,婉声问道。 “客官要听奴唱什么?” “你随意。”夏青有气无力。 歌女再次行礼,转轴拨弦几声,停了片刻后,便轻声唱了起来。 她声音圆润婉转,又酥又轻,掠过耳畔如羽毛扫在心头。 这一处临窗,外面就是肆意的大雨,微凉的雨丝吹进来,打在夏青的脸侧。 他被憋坏了,探出头去想要透透气。 他对音律并不通,于是歌女咿咿呀呀的唱腔只有催眠作用。 夏青看着庭院中原本摆放着璇珈尸体的那一处,见残留的鲜血被雨水一点点冲刷,碎为白沫,溅于空中。 茫茫然如同浮花浪蕊。 夏青一时间有些出神,出神久了就有些困,眼皮打架。 歌女唱了曲明快的《金缕衣》,见其中一位客官似乎有些倦意。 马上心领神会轻拢慢捻,将曲调缓下来,换了首哀沉婉转的《虞美人》。 夏青最后是在“悲欢离合总无情”的唱词中睡过去的。 第二日,街头巷尾都在说着昨日风月楼的事。 虽然唏嘘璇珈的死去,但百姓们更对陛下身边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年感兴趣。毕竟这可是那么多年来唯一近陛下身的人,而能让从来不近女色的“陵光珠玉”倾心宠爱,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不过朝堂之上,全然没了这种八卦轻松。 那一箭直穿眼珠。 燕穆瞎了,人生死未卜。 风月楼那么多人,是谁射出的箭总有人知道,加上那位我行我素,本来也没想隐瞒。 新帝和太后之间本就暗潮汹涌的关系,现在更是只差最后一层薄纸。 第26章 浮屠塔(一) 净心殿内檀香袅袅, 十五连盏的铜灯焰火昏黄。 燕兰渝高坐凤榻上,脸上彻底褪了温婉的假象,面沉如水, 冰冷肃杀。 砰——! 坐于台下的摄政王双目赤红,将桌案上杯盏全部推翻于地,瓷器碎开噼里啪啦, 伴随他撕心裂肺的怒吼:“我要杀了楼观雪!我要杀了他!” 燕兰渝明显也气得不轻,指甲紧抓着扶手深深陷进去,像是要把某人戳骨扬灰。可她还是保持理智,深呼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