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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陵光(一) 三月半。 在出摘星楼的最后一天,夏青开始尝试上楼观雪的身,起先他真是要别扭死了,进去后,手不是手,脚不是脚。 楼观雪就在旁边看着,认真问:“你是打算先从走路开始学吗?” 夏青恼羞成怒:“闭嘴!” 浮屠塔这片区域是楚国禁地,寻常人不得擅入,来来往往都是歌姬舞女,永恒不变的只是对面那座浮屠塔。 夏青看久了,闭上眼都能描摹出它的形状,白墙、黑檐、九重高,紫气氤氲,佛光漫漫。 一日,老太监舔着脸,讨好的笑说:“陛下,上次您救下的那个鲛人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要不要奴把他带上来谢恩?” 谢恩就不必了,夏青愣了愣,没忍住问道:“他腿怎么样?” 老太监笑开了花:“咬下一块肉而已,并无大事。能得陛下这一句,奴看那贱鲛死也值了。” 夏青扯了下嘴角,心想楼观雪身边的人果然有意思,真会说话。 老太监等了半天没见回答,悄悄抬眼,却见他面色冰冷,瞳孔惊恐“扑通”就跪了下来,开始仓惶着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怪奴该多嘴,奴罪该万死。” “???” 夏青比他更懵。 他做了什么了?! 怎么这人就开始喊着饶命了?! 夏青下意识去看旁边的罪魁祸首。 楼观雪似笑非笑:“习惯就好。” 这能习惯个屁,夏青气若游丝,有气无力挥挥手:“你、你退下。” 老太监喜极而涕,涕泪横流:“谢陛下饶命!陛下洪福齐天!老奴这就退下!” 等太监走后,夏青才问:“这个老太监叫什么名字。” 楼观雪认真想了想:“张善。” 夏青忧心忡忡:“他侍奉你多久了?会不会一眼看出我的不对劲。” 楼观雪:“不会。” 夏青:“嗯?” 楼观雪眼眸带笑,缓慢说:“没有不对劲,我做什么都对劲。” 夏青:“……”这是平日得有多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才能有恃无恐地说出这句话啊。 楼观雪魂体的确虚弱疲惫,入了寝殿便伏在书案上睡了。 夏青则裹着被子,在他对面看书。 浮屠塔的妖气散后,没有那种痛若拆骨的折磨,可是这具身体也并不清爽,寒意漫布四肢,沉沉冷冷仿佛带来自深海的禁锢。 虽然是系统带他进来的,不过那傻逼匆匆忙忙,就只给他逼逼了一通狗血剧情。 夏青想要了解楚国的具体情况,还得自己看书。 楚国是当世第一大国,占地中原十六州,天下霸主,四海来朝。 国都名唤陵光,是天下第一大城,熙熙攘攘,盛极一时。 陵光有三大家,燕家,卫家,吴家,都是百年名门贵族,扎根在巍巍皇城,权势错综复杂,分庭相抗,世家力量如羽翼遮蔽天日。 如今燕家出了位太后,蠢蠢欲动;卫家态度暧昧不明;只有吴家代代忠良,是最老实的亲皇派。 时间紧迫,夏青只粗略了解三个人。 太后,摄政王,大祭祀。 第一个要了解的肯定就是太后燕兰渝了,楼观雪口中的“疯女人”。 夏青翻了几页书。 燕兰渝作为燕家嫡长女,身份贵不可言,出生便被钦点为太子妃,风光无限。 这记载的人估计是燕兰渝的脑残粉,通篇彩虹屁,把她夸上了天。 说她未出阁时便名动京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嫁入东宫后,更以贤良淑德蕙质兰心闻名遐迩。 燕兰渝家世好,性情好,样貌也是万里挑一,不争不抢不妒不闹,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子嗣。 她滑过一次胎,之后便再没能怀上孕。 至于摄政王就比较简单了。 燕兰渝的哥哥,将军出身,阴桀暴躁,刚愎自用。 关于大祭司的记载几乎没有。只说大祭司久住陵光城外经世殿中,与皇城隔着一条汤汤大河,除却每年楚国皇族祭祖之时,鲜少出世。 等楼观雪醒来,夏青马上忙不迭地问。 “燕兰渝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楼观雪初睁眼,神情懒散,乍听闻这个问题唇角勾起一丝笑,声音微哑道:“她?你见了就知道了。” 见到就知道了。 出摘星楼的那天,惠风和畅,万里无云。 夏青清早起来,被侍女服侍着穿衣冠发。 禁地御辇进不来,他得徒步走出潇湘竹林,竹林外,一个粉色宫裙的少女姿态优雅,轻轻福身,笑容嫣然,声音温柔:“恭贺陛下出关,太后已经在静心殿等候您多时了。” 她又道:“陛下在摘星楼的这些日子,太后亦是担忧得茶饭不思呢。” 夏青局促,不知道该说什么。 楼观雪在旁边白衣胜雪,笑容淡淡:“不用回她,你若是不想交涉,可以不用理任何人。” 夏青:“……哦。” 宫阙玉宇,天下富贵,御辇行过宫道,处处皆是繁盛之景。 静心殿地处御花园偏处。 里面内香烟袅袅,像是一种安神用的檀香。 还未入门,夏青先听到了一道女人轻轻柔柔的声音,似乎是在跟旁边的小太监说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