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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恒面容隐于暗处,可那颤抖的脊背却透漏着他的感激。 他心知,方才的刑罚是太子妃开恩呢,三十棍子对于他们这种淤泥里养出来的杀手来说不过是挠痒痒,娘娘之所以今日惩罚他们,就是为了避免他日太子殿下回京知道。到那时,也算罚过了,太子殿下就算再有气也不会再罚。” “娘娘深意,属下万死难辞。” 阮菱笑了笑,没想到他还挺聪明。她柔声道:“你起来吧,本宫叫你进来不是想罚你,是想要你帮本宫查一个人。” 李恒坚定道:“娘娘请说。” “七皇子,裴止。” 李恒走后,清音端着参汤进来,见阮菱脸色惨白,更内疚了:“娘娘,我熬了上次太医开的药,补气血的,待会儿就好。” 阮菱接过那参汤,略喝了两口就放下了。她看了眼窗外,心中压着的余火终于在此刻倾泻个干净。 她问:“外头还有活口吗?” 李恒道:“死了大半,但是剩几个活口,跟周萋萋关在了一起。” 阮菱点头,旋即淡淡道:“严加看守,明儿把这事儿回了圣人。然后,那几个刺客关进死牢,受尽刑罚后一并了结了,周萋萋,白绫、毒药还是杖杀,由她去吧。” “属下定会办好!” “下去吧。” 李恒出门前,又瞥了眼太子妃,美人榻上的的女子容貌娇软,形如美玉,可说出来的话却冷若冰霜,掷地有声。 不知不觉,这位新晋的太子妃娘娘,说话行事间,已和太子殿下有七分像。 * 是夜,坤宁宫殿外寂静,只余几盏廊灯,殿内烛光却点得满满的,亮如白昼。 周皇后的内殿里,坐着一位蓝色冠饰命妇装扮的女人,兰溪烹好了茶,递上后便静静站在一旁。 周夫人一把摔碎了茶杯,滚烫的热茶飞溅到毯子上,顷刻湮了进去。她凤眸微眯:“周齐鸾,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儿!” 周皇后一身常服,卸去了钗环,保养极好的眼窝下满是疲惫。 即便她贵为一朝国母,可面对自己的母亲,仍旧不得不低头。她把自己那盏茶递到周夫人身旁,温声道:“母亲,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周夫人喋喋不休:“我还有心思喝茶?你小侄女都快让人害死了,我还喝茶?周府里已经闹翻了天,你知道吗?老太太都被你气病了!” 周皇后眼底苦涩,她反问:“母亲,萋萋做出那种十恶不赦的事儿,怎么就成了我给祖母气病了?!从我进了宫,我管周家管的还不够吗?即便是您今夜递了帖子,执意要进宫,女儿还不是想进办法把您带进来了,您还要我怎样?” 周夫人怒极反笑:“怎样?是啊,如今你是皇后娘娘了,水涨船高,瞧不起我们这些臣子了。我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能亲眼看着自己亲侄女去死!” “不是你们执意把我送进宫的么?这深不见底的地方,你以为我愿意待?我这些年喝了多少坐胎药都不能生子,活的像个傀儡,这些你们都在意吗?这些年,到底是我欠了周家,还是周家欠我的?” 周皇后眼角带泪,彻底心灰意冷:“如果母亲是为了周萋萋的事儿,那请回吧。圣人已经下旨把她交给太子妃处置。圣人裁断,本宫是说不上什么话了。” “白眼狼!你真是个白眼狼!”周夫人身形撼动,起身指着周皇后,殷红的凤仙花汁指甲几乎要戳到她眼睛里:“周齐鸾,我真是,真是后悔让你活下来!当初就应该让你去死!” “孽障!”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周皇后脸上,白皙的肌肤顿时明晃晃一个红印子。 周夫人气极甩袖,怒斥道:“从此以后,你再无娘家可依!你就用你小侄女的血去保你的富贵荣华,也干脆别姓周了,随那贼人姓阮吧!” 她走后,兰溪才敢动身去扶周皇后,那娇嫩的脸蛋已经浮现淡淡的血道子。她心疼道:“夫人怎么舍得下这么狠的手,娘娘您也不躲一下。” 周皇后满眼泪水,凝了凝终究是落了下来,眼泪淌过伤口,热辣钻心的疼痛让她几欲崩溃。 她泪眼朦胧,偏头问道:“兰溪,你说我到底是不是母亲亲生的?” “不然,她为什么看我像个仇人一样啊!” 兰溪抱着周皇后,心脏像被人拧了一下,哄劝道:“娘娘是周门的千金贵女,怎么不是夫人亲生的呢?老夫人一向重男轻女,想必大老爷为难夫人了她才会这般,不然也不会半夜递了急信要求进宫啊!” 周皇后恍若未闻般,唇角染血,笑的鬼魅:“从我入宫那一日起,在她们眼里我就是枚弃子。如今圣人因周萋萋的事儿越发冷落本宫,虽没惩罚本宫,可本宫却能感觉得到。不然,怎么会处置周萋萋和那群刺客的事儿都轮得到太子妃那个小贱人做主。兰溪啊,我们的计划得加快了……” “可七皇子那边不接茬,咱们送过去的人都被……” 周皇宫擦了擦唇边的血迹,仿佛活过来般,又产生了无穷的斗志。她缓缓道:“他不来,本宫自有法子让他来!” —— 翌日,阮菱在里间用早膳,清音端着一碗汤药,并道:“娘娘,影卫长李大人让捎句话。” 阮菱正喝着鲜蔬鱼米羹,容色没什么起伏,只静静问:“圣人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