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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灯下,外面宫女太监乱成一团,裴恒一眼就瞧见坐在地上的季佳盈。 他快步走过去,见她脸色苍白,顿时皱紧了眉,沉声道:“怎么回事?” 季佳兰识得是这刚刚宣旨的恒王,颤着声道:“都是那个周欣桐,不服皇后管教在这撒泼。我和长姐出门不小心被她撞着了,这长姐肚子里怀着呢,若是出了事儿可怎么办?!” 季佳盈轻咳了声:“没事的,兰儿。有太监替我挡了下,没摔着。” “你可别。”裴恒转头道:“纮夜,拿我令牌去太医署,速去。” “王爷!”季佳盈唤了声,眼底有水波涌动。 她是命妇,他是亲王。这于情于理,都不合。 裴恒嗓音降了降:“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 说完,他攥着她一截手腕,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天旋地转间,季佳盈紧紧攀附着他的脖颈,三年来可望不可即的气息萦绕在鼻间。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她眼角溢出一滴热泪,哽咽了声。 裴恒抱着她出了坤宁宫,夜色如墨,他在廊下一处以供休息的亭阁里站住了脚步。 耳侧季佳盈低低道:“王爷,您放我下来。” 阁内放着一盆炭火,桌上留了一盏烛台,空间逼匛,光线昏黄,季佳盈垂眸,退了几步距离。 她静静道:“王爷,男女有别,我也已嫁人,这不合规矩。” 裴恒别过目光,喉咙滑动:“不教太医看过,我……不放心。” 季佳盈沉默。 朝思暮想的人近在眼前,裴恒的心脏不可抑制的狂跳,这三年里无数次辗转难眠,最后落到唇边,只是轻轻一句:“你过的好吗?” 季佳盈眼眸一凝,她深吸了一口气:“很好。” 裴恒眼眶微红,目光移到暖黄闪烁的烛台上,视线变得模糊,好像有许多尘封了多年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 景和十三年。 那一年季佳盈刚及笄,东京城里求亲的人几乎踩破季府门槛。 季侯爷和侯夫人比对着媒婆递上来的帖子,犯起了难。碎碎叨叨念着:“长平侯家的二公子,刘尚书家的嫡公子,新任的左都御史李都史,个个都是人品贵重,天潢贵胄的世家公子,怎么选呐……” 站在门外的季佳盈听见这话,顿时推开了门。 彼时媒婆还没走,娟娟不绝的话顿时僵在了唇边。 季侯爷最先反应过来,他站起身,碍着有外人在场,语气稍严了些:“你也是大姑娘了,这般没规矩,还不速速退下。” 季佳盈低哼了声,扭身进了门,走到侯夫人旁,赌气道“父亲都不要女儿了,还不许女儿听听。” 季侯爷一生只娶了侯夫人一个,育有两女一子,小子就是成了婚也住在家中,唯有这两个要外嫁的女儿是她的心尖肉。季佳盈这么说,他脸色顿时缓了下来:“为父哪有。” 季佳盈“嘻嘻”笑了两声。 侯夫人笑着挽着她的手,拉她在身边坐下:“别听你父亲的,盈儿你喜欢哪个公子跟娘说。” 方才择婿的阵仗顿时演变成家常话,季侯爷挥退了媒婆。 大门关上后,季佳盈提了下唇角:“母亲,我确实心慕一男子。” 季侯爷提溜着耳朵,急问:“盈儿看上了哪家的郎君?” 季佳盈方才还笑盈盈的脸顿时红了红,她轻音道:“五殿下,恒王。” 话一说口,季氏父母顿时沉了脸,大厅里一片寂静。 季佳盈见势头不对,顿时哄着侯夫人:“娘,恒王殿下他是个才俊之人,出身显赫,待我也很好。他还说,若是娶了我做王妃,必不再纳任何女子。” 季侯爷眼睑一凛,似是气得不轻:“胡闹!” “你可知恒王那是什么人,勾栏瓦舍的浪荡子,世人皆称的风流王爷。你嫁他?你怕是连他后院有多少女人都不知道吧!你还敢嫁他?!” 季佳盈解释:“父亲,他不是那样的。” “闭嘴!还不快快回你房中思过。一个大姑娘自己给自己找夫家,像什么话!你的婚事你不必操心了,自有我和你母亲做主。我季家世代从文,累世清贵,你岂能找那样一个浪荡子败坏家族名声!无论如何,为父都不可能把你往火坑里推,嫁给那么个风流常客!” 侯夫人见势头不好,顿时拉着季佳盈出去。 自那以后,季佳盈被禁足在屋里,连房门都出不得。 养在深闺,知书达礼的季大姑娘第一次学足了市井气派。 绝食,上吊,哭闹。 她样样皆试过,可回应她的,除了每日送来的一应三餐,再无其他。她的院子里,连一只鸟儿都进不来。 而朝堂之上,季侯爷也对裴恒避之不及,常常下了朝后便现在一群同僚中,裴恒找了无数次机会,终于在一次回家路上将他堵住。 裴恒一脸沉色:“侯爷,传言不实。本王保证,若娶了盈儿,奉她为妻,执掌中馈,一生再不纳任何人。” 季侯爷冷漠退后了一步:“小女福薄,进不得王权富贵之地,请王爷别为难本侯。” 裴恒上前拦住,几乎咬牙道:“季侯爷做到如今位置,想必有些事儿本王不说你也清楚。本王母妃虽受先帝恩宠可去世的早,本王自小养在先皇后膝下,宫中皇子不多,若非自保,本王也不会自毁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