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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菱眼泪簌簌砸落,无声无息的,又羞愧又委屈。 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儿,若是被家族发现,她便是被打死都不为过。 可母亲还在大理寺狱,她如何,如何能无动于衷呢! 阮菱哽咽了声:“祖母,菱儿顾不得了,没人能救的了母亲。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死去,我宁愿替她去死!如今,菱儿尚有这具身子搏一搏,怎么能不管母亲啊!” 一番摧心肝的话,说的沈老太太老泪纵横。是了,大理寺里关着的是她亲生的女儿啊,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一时间,屋子里一片沉寂。祖孙两人脸色默默,似是对命运妥了协。 平复了许久,阮菱擦干眼泪,重新跪了下去:“祖母,菱儿恳求您一件事。” “你说。” 阮菱垂眸,敛去了那一份留恋和不舍,语气坚定道:“孙女成了殿下的外室,他不许我再回阮家,沈家,恳请祖母帮菱儿圆了这个谎。” 老太太叹了口气,手拍在小几上。半晌,她痛心道:“好,既然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我在扬州还有一个老姊妹,我想的紧,可念身子年迈不堪路途疲累,你便替我去尽尽心意,住上一段日子吧。” 阮菱跪拜:“孙女深谢祖母。” 从寿明堂出来,清音小跑上去接:“姑娘,老太太她有没有难为你啊?” 阮菱握着她的手,缓缓笑笑:“怎会,她可是我的亲祖母。” 清音咂舌,显然有些不信,两个人顺着影壁朝院子边走,她边问着:“可这种事儿太过惊世骇俗,若姑娘是勾栏瓦舍或是小娘生的也就罢了,姑娘是长平侯府的四姑娘,天潢贵胄的高门嫡女,老太太她怎么能接受的了?” 阮菱看向前方,一片翠竹养眼,她眼睛缓和了不少,淡淡道:“没什么接不接受的。祖母是英国公独女,自小与皇宫贵族打交道,眼界比一般人都高,她自然懂我。” “那就好,那就好。”清音不住的念佛,晃头晃脑的模样惹得阮菱一笑。 就快传午膳了,两个人一路晃悠回去,后日便要去金陵了,下午她还得和清音出去采买采买。 此去金陵,除去陆路还要转水路,上辈子没买药,她晕船晕了好久才好。 穿过垂花门门,清音瞧见院子门前站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时不时的还往里瞅一眼。 她疑惑道:“沈二姑娘在这等谁呢?” 阮菱轻笑了笑:“在咱们院子门前,你说等谁呢?” 直到二人走到沈霜面前,沈霜才冷不丁晃过神,手直拍着胸脯,唇边念叨:“吓我一跳!” “姐姐来我院子做什么?”阮菱径直朝里走,开门见山道。 沈霜忙跟了过去,撅着唇:“还不是母亲,母亲惦记你身子未痊愈,让我给你送来上好的人参粉,她说这东西用滚水煮开了,服用药效特别好。” 她面上做着表情,似是有些舍不得样子。 清音去端茶,放到二人桌前。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阮菱也不打算拒绝道:“如此,多谢大娘子了。我去祖母那请安刚回来了,正要用膳,姐姐可要一起?” 这话她随口说的,沈霜讨厌她,沈府众所周知,所以她也不期望沈霜会留下来用膳,毕竟,谁看着抢祖母宠爱的人,都会少吃一碗饭吧。 可没成想,沈霜竟似喜上眉头,乐颠颠的应下了。 她今儿忒反常,阮菱有些不大适应,但还是让下人们把午膳端进来了。 沈霜饿不饿,阮菱不知,可她是真饿了。昨儿被男人那番折腾,天蒙蒙亮才睡下,又跑了一上午,她现在只想赶紧吃完饭,睡一会儿再出去采买。 一顿饭的光景,沈霜时不时抬眼看一下阮菱,银筷也没动几分,几次欲言又止的。 阮菱看在眼里,也没在意,安安稳稳的把饭吃完了。终于,她用完了饭,端起了莲子汤,见沈霜有点忍不住的架势,这才慢悠悠询问:“姐姐有话不妨直说。” 沈霜憋了好久,一张俏生生的鹅蛋脸憋的通红,与寻常娇嗔高傲的姿态不同,她近乎小心翼翼问:“四妹妹,你认识东宫的顾将军么?” 阮菱汤匙一滞,犹疑的看着她。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那就方便多了,沈霜抹开了面子,也不在意羞不羞,又问道:“那日在烟雨坊,我看见顾将军朝二楼去了,当时你也在二楼。” 阮菱咬了一口芙蓉丸子“嗯”了声,脑袋里这才恍然大悟。 她竟把这茬忘了。 在上辈子里,沈霜自从与顾将军惊鸿一面,便一直心悦于他,可奈何顾将军心有别属,沈霜郁郁寡欢,成了老姑娘也没再嫁人。 至少,在她死前,沈霜还未出阁。 沈霜和顾将军,怎么看,怎么都是悲剧。 阮菱想断了她的心思,当即笑了笑:“顾将军是上楼了,但是他进了另一个包厢,我不曾见过。” “这样啊。”沈霜有些失落,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拨弄着腰间的荷包。柔软的丝绸勾勒出里边东西的形状。 是两锭碎银子。 半晌,沈霜勉强的笑了笑,站起身:“我有些乏了,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起身便走了。 阮菱看着她没怎么动筷的饭碗,抿唇笑了笑,到底还是个孩子,一张心事都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