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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太太心里明净的很,但花厅里人多口杂,这些污糟事儿也不能一股脑的瘫在明面上。只是菱儿,这孩子初到府上就染了病,若不罚,难出她心里这口气。 沈从染的夫婿是自己一手挑选的,如今那个家散了,自己难辞其咎。如今小孙女就好好的在她跟前,她尚且还能护一护,就断然没有不管的道理。 思量半晌,沈老太太敛去幽深眸光,意有所指道:“既然大娘子管家不严,便自请闭门思过吧,管家钥匙交给三房娘子,让她代你管一阵。去了管家权,大娘子方能安下心静思己过。” “什么?”王氏大惊失色,直接喊出声。 一股难言的,热辣的臊意自她面皮扫过,保养极好的鹅蛋脸登时就红了个干脆。 她是这沈家大娘子,掌管全家多年,因着这管家钥匙在手,她在二房三房面前不知有多威风,自己女儿腰板也跟着直留,是这府里最宠爱的嫡姑娘。眼下要撤了她的管家权,就为了一个外姓人? 王氏急火攻心,嗓子有些干,急的堪堪干咳了好几声。 那双漂亮的凤眸隐隐有了憎恨之意,可她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是急切的辩驳:“母亲,儿媳虽然有罪,可您也不必拿了儿媳的管家钥匙吧,媳妇可是沈家大娘子啊!您,您这不是让媳妇落人笑话么?!” 话到尾声,王氏已然有些哽咽。 夫君本就宠那贱妾多些,若再没了管家权,那她们母女在府里的处境…… 沈老太太嗤笑了一声,茶杯点了点桌面,磕出清脆的声音:“看看,看看四姑娘因为你的失职,病成什么样子了?昨儿京城那么大的雨,她一个姑娘家,身子本就弱,脚又崴了。” 沈老太太眸光一寒,声音陡然抬高:“大娘子,你非要我把话说全么?” 花厅里众人呼吸一滞。 二房三房带着探索的眼神落在王氏身上,无异于千斤坠,万金鼎。 让她羞愤,尴尬,又无奈。 王氏抬眼看了看老太太,美艳的眼眸闪了闪,唇张了又合,终是嗫嚅道:“媳妇,媳妇知错。” 阮菱施施然起身,通红的眼圈落满了愧疚:“都怪菱儿没有跟好舅母,都是菱儿的错。” 纤细的睫毛挂着一抹晶莹,她飞快的拿手背抹去,体贴懂事的样子像极了沈从染。 沈老太太想起自己在狱中的女儿,悲从中来,对阮菱不免更加怜爱,冲她招手:“到祖母这儿坐。” 花厅里骤然的变故来得太快,沈霜眼眸怯怯的,褪去了那股明艳,她起身挽着王氏,担心问道:“娘。” 王氏心头委屈,眼睛有些红了,可那股子犟劲让她生生憋了回去,面色仍然如常,站立候着。 沈老太太乏了,嘱咐众人退下,唯独留下阮菱。 阮菱替她捶着腿,半晌,幽幽抬头:“祖母,我想和成公子再见一面。” 沈老太太看着她柔软的发顶,乖巧的脸颊,凝思想了很久,淡淡道:“好,祖母让你大舅舅去下帖子。” 从寿明堂出来时,阮菱在回廊处遇见了沈霜。她穿着一身明艳红衣,瞳眸红且湿润,携着冲冲的怒气,显然是在此等着自己的。 阮菱勾了勾唇,走上前,招呼道:“霜姐姐。” “用不着你假惺惺的!”沈霜边大声说话边朝她走去。 清音急忙护在阮菱身前,沈霜向来没遮掩惯了,可她家姑娘还病着,两厢相较,姑娘怕是要吃亏。 沈霜横了一眼清音,随后质问阮菱:“我问你,你为什么要陷害我母亲,你害得她丢了管家钥匙你知道吗?她可是沈家大娘子!” 阮菱冷笑了一声,毫不怯意的看回去:“舅母此举无非是自作自受,与我何干?” 沈霜气得跳脚:“怎么与你没干!都是你在祖母面前装柔弱,她才会责罚我母亲的!你还敢说跟你没关系?!” 阮菱提了提裙摆,露出纤细的脚踝,白嫩的皮肉红了一大片,骨节连接处高高肿起,霎是可怖。 沈霜眼眸一滞,盛气凌人的怒色顿时僵在那里。 阮菱沉声道:“若姐姐崴了脚,不仅没有马车,还下着暴雨,你会怎么办?哭?还是强忍着继续走下去?难道你母亲已经把手伸过来要打我耳光,我还站着让她打不成?你母亲的面子是面子,我的命就不是命?沈家百年经营,外祖父曾官拜太傅,也算是世家名门望族,你一个嫡出的姑娘为何心思就落在这些上,读读书,学学掌家之事,不好么?” 沈霜愣愣的看着她,一时噎了口。 阮菱从她面前走过,一把攥着她的手腕,眼色清冷,似寒潭,似霜月。 沈霜心口沉了一下,下意思就想挣开,可她越挣,那人的禁锢就想烙铁一般,撼然不动。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阮菱,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一旁的丫鬟试图上前,大声质问:“快放开我家姑娘!这是沈府!” “闭嘴。”阮菱横了她一眼,那丫鬟顿时眸光闪躲,噤了声。 阮菱重新看回沈霜,声音隐隐不耐:“有句话我曾跟你说过,如今,便再说一次!如果有一天你嫁人了,你回到沈家后,别人像你们母女对我一样对你,你就会理解如今我的心情。” “你们,当真无聊!” 说完,阮菱猛地一松,沈霜身形不稳,差点摔了个趔趄,衣裙杂乱,钗环狼狈,她被丫鬟扶着堪堪站好身子,抬手一抹,这才惊觉额前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