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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怀素看他认真看过来,连忙带了些讨好道:“你应该也有印象的,当时姬怀清想将此事栽在我头上,我却使了法子让皇上相信那是姬怀清主使的。” “经过那次事以后,姬怀清元气大伤,皇上废了他的郡王,将他遣回封地,那桩案子牵连进去的举子极多,据说是一本诗刊,里头不仅没有避讳皇上的名讳,还收录了一些反诗,当时那本诗刊里头录了诗集的举子,京里的文人,几乎全数被牵连,做序的,刊印的,刻版的书社也全数被牵连入狱,以‘大逆罪’全数问罪。” “这桩反书逆案你应该也记得,当时血流成河,京城好些日子无人再敢出诗集文集,文会也许久无人敢开。那本书里头最前面收的诗,就录有我的诗……我当时也上了折子自辩,姬怀清哪里肯放过这大好机会,当时弹劾我的折子数不胜数,你后来亲自进了宫去和皇上替我求情,我确实不知此事,后来皇上恕了我,大理寺没有问我的罪。” 姬怀素看向他,眼睛里带了一点泪意。 云祯深吸了一口气,他想起来了,当时姬冰原看他跪求,还扶了他起来,好言宽慰,赏了他些东西,让他宽心回去了——正因为当时姬冰原的态度如此轻描淡写,之后姬怀素也一点罪名没沾上,他也忘了这事。 反诗逆案,姬冰原虽然少年领兵,杀伐决断,却并不是个好杀的性子,相反,他很克制,对百姓来说,甚至可以说是仁君。 “大逆”的罪名,是族诛的罪名,会为了一本反诗集杀了这样多人,那绝对不是一本普通的反诗,至少绝对不仅仅只是没有避讳。 他问姬怀素:“你看过那本反诗吗?” 姬怀素摇了摇头:“皇上亲自下的命令,全部被当场销毁了,即使是我后来登基后……因为好奇调了当时的卷宗来看,里头也只写了未避皇上名讳,诗意悖逆,大逆不道,别的什么都没有留下。罗松鹤,我记得他有诗收录,他似是受人之托,替人抄版校对。” 姬怀素看了眼云祯道:“这一世,我重生后,再没有作任何诗。” 云祯简直要冷笑了:“郡王殿下果然明哲保身。你是怕我继续借这桩逆案来整你吧?” 姬怀素道:“你这个时候问起罗松鹤,我自然会做如是想,当年大理寺一夜之间侦缉四出,禁军封城,捕了上百人,京城震动,此事……此事也难免让皇上的仁君之名有了些瑕疵,若是你查获此书,我还是希望你得饶人处且饶人……” 云祯道:“知道是哪家书坊吗?” 姬怀素苦笑:“当时京里有名有姓的大书坊几乎都牵连上了,主谋者深谋远虑,我一直觉得姬怀清乃至秦王,没有这等本事,但主谋者到底是谁,事后我看卷宗也没有提过,只有姬怀清府内一名姬妾自尽。” 云祯心沉了下去,想了一会儿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你可以走了。” 姬怀素闭了嘴,看了他一眼,苦笑道:“那我走了,你小心。” 他走了出去,云祯坐在座椅上,头脑仿佛风暴在里头反复回旋冲撞,惊心动魄。 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 万寿节之时,谁敢这个时候顶风作案,拐卖侯府千金? 当然不是因为贪图这点利益,而是因为撞破了这天大的秘密! 这位千金和罗松鹤,大概因为之前在文会上见过以后,不知为何在此有了联系,他目光落在了他刚刚买下的那叠话本——诗集。 他霍然抬起头来,外边白玉麒正走了进来,看到他神情,微微带了些担心:“侯爷可还好?” 云祯道:“那侯府王小姐,是否在这里看杂耍的时候,买过诗集?” 白玉麒一愣,然后道:“是买过,我们查过,都是很普通的话本、诗集,这也是常事,许多文人会集资刻印诗集,四处分卖,赠人,算个风雅之事。王小姐粗通文墨,来看杂耍之时,自然也买了些……” 云祯霍然站起来道:“那诗集后来还找得到吗?” 白玉麒道:“没注意……当时留在包房里的我们都翻看过了,并无特别之处,当时王四小姐和几位侯府的姐妹一起看了杂耍一会儿,就说累了,进了内间去歇息,丫鬟们服侍她在房内躺下后,她便打发丫鬟出来。其他姐妹看杂耍入迷,没有注意,只以为她原本就好安静。结果待到要回去了,所有人才发现原本应该在里头睡着的王四小姐不见了。” “一开始并没有敢声张,只命了家人在园子里头找,实在找不到才慌了,派人回去禀报后,西宁侯亲自带了家丁过来搜了一轮,只说是家里逃了个奴婢,里里外外搜了一轮,没有搜到,才报了案。” 云祯站了起来,来回走着,那罗松鹤在文会上认出了侯府千金正是资助过他的善心仙子——想法子打听了行踪,大概想着虽然有缘无分,但可以赠一本收着自己的诗的诗集给千金看看。 然而侯府千金,虽说文墨上平平——却是侯门里严格教养出来的,她别的看不出,至少看出这诗集里头没有避皇上名讳,其他别的就不知道如何了。 这位善心的小姐,以她的性子,大概会想着要提醒一下罗松鹤,毕竟这事关前程。 然后就此招了祸。 至于罗松鹤呢?他到底知道不知道这本诗集是逆诗?只怕是不知道,若是知道也不敢拿来随意送人。此案发之时,牵连到的文人大呼冤枉,据说连做序的那位,还在翰林任职,直呼自己不知后头收录有反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