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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怀素深思着,他身旁一位年轻清客问道:“章琰?可是定襄长公主身边那赫赫有名的青衣军师?听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经武律,无一不通。” 娄子虚点头:“没错,长公主当年,勇武过人,但草莽出身,并不识字,将兵领队,运筹帷幄,全靠这位青衣军师一应指点,且淡泊名利,只在公主府内存身,并无一官半职,也并未婚配,事实上,听说军中事务,大长公主多依仗他安排,即便是如今公主已逝,这位军师并无职务,却仍能指使军中事务。” 姬怀素却忽然问了句:“所以,其实皇上忽然派了这位进士出身的罗采青去公主府,除了以示荣宠,其实还意在分权收权?” 娄子虚十分欣喜:“不错!公子能看到这一点,极好!罗采青进士出身,如何愿意入已经去世的公主府中当犹如家奴一般的长史?皇上又为何独独挑中他?这绝不是折辱!而是有大用!” “圣意难测,帝王心术。公子只需要记着,帝王一举一动,你不必去想他的意图,揣测他是否真的宠爱谁,厌弃谁,那都是为臣之道。我们只需要看到这背后,君上会拿到什么好处——大长公主去世,她手里曾经的军权,应当如何牢牢掌控?其一就是笼络住大长公主唯一的儿子,其二,自然就是这位章琰先生了!” 他喝了一口茶水,又有些神往一般地想了想:“陛下不愧是能够平定天下的明君,这举重若轻的手段……公子再想想,若是您是皇上,您会如何对待这位章琰先生呢?” 姬怀素想了一会儿,淡道:“杀之。” 娄子虚吃了一惊:“大长公主去世,章琰无主,为何公子不想笼络他为己所用?用他来收服军中将领,收回大长公主原本在军中的势力,应该更轻而易举才是。” 姬怀素却道:“一则如今太平天下,已无战事,二则若是舅舅您说的对,军中势力原本就是掌握在章琰手中,他再扶起年幼的昭信侯,就更容易了,既然都是要用昭信侯,为何不直接杀掉此人,再利用昭信侯来收拢军中势力更简单?” 娄子虚抚掌大笑:“公子果然天资聪颖,这就是真正的帝王之术!” 姬怀素微抬了下眉毛:“结交昭信侯,等我自己来吧。” 娄子虚一怔:“公子不是一贯不喜这种结交应酬吗?” 姬怀素想起那天感觉到的目光:“试试罢。” “他如今,就如同失怙的稚子,从大长公主那里继承了和他能力不相称的势力,怀璧其罪,无非看谁捷足先登罢了。”自己至少总能给他一个不错的前程。 姬怀素心里想着,总比其他人好。 第14章 试弓 然而云祯仍然是每日一下课就被体仁宫的太监们接走,想要结交,还真是密不透风插不进手。 直到这日姬冰原要离宫去西山春祭,才空了时间,云祯这日下了课,才同朱绛到了学堂里的膳堂。 膳堂这边上了菜,都是一模一样的蒸菜,鹿筋鱼翅羹,凉拌鸡丝,红枣四福汤,蒸羊肉、蒸鸡,独独云祯这边不一样,接连不绝上了好些碟子,看过去全是青翠可人的小炒时鲜菜蔬和好几样凉面,又有一盅奶白色的豆腐鱼汤,看过去爽口又开胃,香气扑鼻。 少不得有宗室子们看了不满,点了膳堂的总管来,指名也要小炒时蔬。 膳堂总管低着头悄声禀报:“云侯爷那儿并不是膳堂这边供的膳,却是御膳房那边送过来的,说是皇上走前有交代的。” 姬怀清一旁听到了,笑了声,满是轻蔑,倒什么都没说。 云祯自然是听到了,但也面不改色,只低头拉着朱绛吃,并不睬人。 姬怀清却又大声议论道:“说起来当初高祖勇武过人,也极欣赏当初一起打天下的将领,无论男女,无论出身草莽市井,统统高官厚禄以赏,可惜如今尚武之风渐失。有些大将的儿子,也像个大姑娘似的,连弓马课都不敢上,哈哈哈——当然,说不定文才过人呢,反正也不会去考科举了,来日请师爷写几首诗,也算是个才子了。” 他这话却是直讽不上弓马课的云祯,云祯却眉目不动,只是低头吃着。朱绛都怒得眉毛都立起来了,但看云祯面色淡定,心里想了想,却也反应过来不是失态的时候,那些可都是金娇玉贵的宗室贵族,虽然他们之间大多数还没有授爵,但也是迟早的事,更何况在这些人当中,很可能还会诞生将来的太子。 朱绛皱紧了眉头,微微有些生气地将鱼汤里的葱花和姜、枸杞子都捞了出来,然后才将那干干净净的奶白色的汤递给了云祯。 云祯自然而然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不少人都在暗暗观测着云祯的反应,然后看云祯这样一副风轻云淡的日子,也都不由心中一愣,倒是想不到这小昭信侯,小小年纪,倒沉得住气,不少人都重新开始估算起这位昭信侯来。 云祯当然不是不生气,只是他上辈子已经生过气了,甚至还和姬怀清打过一架,闹得学堂天翻地覆,姬冰原当时赏了他们一人二十板子,之后还让他到了书房里罚跪反省。 罚跪之时,姬冰原过来,和他说过几句话,云祯当时年纪还小,没听懂,如今死过两世后,却忽然明白过来了。 “你的母亲,的确是出身草莽,但却远比许多男儿优秀,她领兵作战,战功无数,拿到了许多男人都得不到的荣耀,你知道她当初为什么选择你父亲下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