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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轩,你怎么了?”顾拥雪忧心,过去捉起他的手腕,把了把脉。 宋沉轩的脉搏亦是急促万分,不过, 不像先前呕血那般伤了心脉。 宋沉轩抬眼看他, 一双眸明透澈静, 干净就像人间骤临一场暴雨后,云销雨霁的天空。 早前亓衡之抽了他的发簪,他便只用发带草草地将头发绑了一绑。 如今那发带不大听话地从发丝上溜了下来,鸦羽般的发光滑顺垂, 披了满肩满身…… 这模样,看着甚至有几分妖气。 顾拥雪撞入他眼中, 刚想说话, 宋沉轩却闭上眼, 轻凑过来,在他唇上触了一触。 顾拥雪瞳孔微缩, 浑身僵硬——他甚至都没立刻反应过来宋沉轩干了什么! 宋沉轩见他没反抗,就又凑上来,再亲了他一下。 “沉轩,你做什么!” 顾拥雪推开他的肩膀,没有像对待亓衡之那般扯他的头发。 宋沉轩低喃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 顾拥雪攥住他的胳膊,眉头拧得跟个疙瘩似的:“不要乱说话!”他将他身子扶正,然后亦渡去许多阴玄真气,欲将他体内躁动的气息平复下来。 宋沉轩掀开眼皮,偷觑顾拥雪,半阖的目中竟还有几分冷静。 他轻轻地靠在了顾拥雪的身上,将自己修得的纯阳真气亦偷往他体内注入。 如此往来几番,顾拥雪脑子便也被他牵连得晕胀了。 梦。 大抵又是一个梦。 梦中的高楼似欲触及苍穹,夜色下万家灯火,上缀漫天星辰,照亮了整个人间。 有一名戴着面具的青衫男子半坐在楼外的长栏上,靠着栏间的柱子,仰头望那明月。 月光如练,笼了他一身银光,皎皎湛湛,身姿如玉,朦胧之中,美好得像一副画卷。 顾拥雪梦见自己走到他的身边,道:“衡之他虽顽劣了些,但是并没有什么坏心眼。今日夏兄避不见他,是否——” 青衫男子不等他说完,哑声道:“你什么都好,琴棋书画,诗酒烹茶,偏却栽在你那劣徒的身上。” “这是天定的姻缘,我又有什么办法?”顾拥雪淡淡一笑,道,“琰浮州这许多例子,足以让我明白该如何顺应天命。当年我初与他结契,实是没存什么期待,不过,结果倒比我想象得要好得多。” “那是因为你要求太低。”青衫男子说着,瞥见他手中的锦绢,道:“那是什么?” 顾拥雪面不改色将锦绢收起,道:“我徒儿送给我的诗。” “诗?”青衫男子澄澈的目中滑过一丝冷色,道,“他还会写诗?” “当然是拾前人牙慧。”顾拥雪道,“劣徒于风雅之事并没有什么兴趣,今日也不过是突发奇想。” “哦——”男子身子一侧,忽地夺过顾拥雪手上的绢布。 顾拥雪皱眉道:“夏兄!” 青衫男子毫不忌惮他骤冷的气息,只掀开那绢布,念道:“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 “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 “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顾拥雪气息略有不稳,道:“夏兄,此物私密,你不该强夺。” “就因为这是首情诗?”青衫男子晃了晃手中的绢布。 顾拥雪老脸微热,蹙眉,没吭声。 青衫男子讽道:“这又是青山,又是秤锤,又是黄河,又是参辰北斗——他若是真心,就该自己写首诗给你,而不是窃取旁人心血!” 顾拥雪夺回绢布,道:“我那劣徒本就不好吟风弄月。” 青衫男子沉默片刻,道:“他就算要选诗,也不该选这首。” “这首怎么了?” “枕前发愿,又有什么效力可言?” 青衫男子凝视着顾拥雪,道,“若是我,我会选《上邪》。”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苍天为证,他宋沉轩对顾拥雪倾心相待,永世不绝! ※ “……夏未休。” 顾拥雪渐渐从沉眠中苏醒,口里喃喃着一个名字。 他不认识那梦中的青衫男子,可那梦中的青衫男子却让他那般熟悉。 夏与秋,夏未休。 一样的龙纹面具,相似的声音气息。 他们两人到底有什么关系,他又为何会有这般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梦? 顾拥雪坐起身,神识逐渐清明,梦中的记忆也忘了大半。 他只记得一个名字。 夏未休。 ——这定然就是他梦中那青衫男子的名讳! “咳,咳咳!” 夏与秋正在阴阳玄镜外看戏,乍听见夏未休这三个字,又被糕点呛了一口,目中闪过一丝骇然。 他本是十域魔君做的一具人偶,因魔君予了他三滴魔血,他才有如今的修为地位。 十域魔君做过三具人偶,因制偶材料都需在夏至取得,所以每一具人偶都姓夏。 他是三具人偶中最迟制成的,魔君制成他时已是夏末秋初,夏与秋交接之时,他便被命名为了夏与秋。 听闻,魔君制做的第一具人偶便叫“夏未休”,“夏未休”制成时人间还是夏天,六月中,夏意正浓,魔君贴合时节,为其取了“夏未休”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