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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头:“……”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两小子好像是死对头来着的吧? 这是什么情况? 然而,肖涵没有给背着鱼竿吊儿郎当的教头继续问话的机会,径直就往值班岗哨走了——因为郑重规定的查岗时间到了。 郑重失事的地方距离营地有些远,燕玑带着两个他特意挑出来的第三年优秀生好不容易才爬到了目的地,一路上过来遇见了好几次险情,差点儿没有步郑重的后尘。 坍塌的洞口不大,燕玑绕着洞口走了一圈,仔细观察了一想地形以后发现,这个地方还真是一个很难让人着手救援的地方。唯一的优点全部在一棵树上了,至少他们还有可以利用的现成固定点。 手上的工具少得可怜,燕玑万般无奈之下方才选择系上绳子亲自进去看看情况。 他不想让那两位同学去涉险,也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因为自己的存在造成的变数而出事。所以,他只能够自己上去了。 至少在溶洞这个方面,他比这些人还是要多一些知识的。 毕竟,卿尚德当年就是他从一处天然溶洞暗河的出口水潭里给捞出来的,差点儿没有被当尸体处理,直接给活埋了。 郑重落水的地方水很急,还有一个地方可以攀附,虽然光滑了一些,但是看起来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往暗渠的下游滚。燕玑在郑重应该停留过的地方观察了一下,周围光滑的表面上似乎有锐物刮擦过形成的划痕。 他皱起了眉头。 幸运的是,燕玑终于是在暗渠往下将近三四百米的一处凹槽里找到了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的郑重。他被发现的时候,强烈的求生欲正促使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一处突出的棱刺,指甲深深地攥刻进了钟乳石的内部,暗红色早已干涸的痕迹在摇摇欲坠的指甲四周耀武扬威。 说句实话,燕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狼狈的郑重。 在他记忆里的郑重一直都是一个对细节关注到了极致的人。 “喂——你还活着吗?” 郑重勉强迎着飞溅起来的水花睁开了眼睛,在没有看到燕玑的那一刻,他的眼睛里是有光的。 那种对于生命渴望的光芒。 然而在看清楚是燕玑以后——“啧。” 郑重有气无力地别过脸,一副懒得理会对方的模样。 燕玑愣是被他给气笑了,见过好心当驴肝肺的,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将好心当作驴肝肺的。 他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郑重被水泡得发白的侧脸,故意恶心他道:“怎么?见是我来救你,你不满意?” 郑重没有说话,双眼有气无力地反白了一下算是回答。 暗渠里的水声极大,若不是贴着耳朵,两个人之间是绝对听不清对方究竟在说些什么的。 燕玑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道:跟个小年轻计较什么呢? 他这样想着,一把协住郑重的腋下,另一只手抓住系着自己的那根绳子就准备将自己往上拉。 “走你!” 郑重的腰部被燕玑用绳子跟自己系一块儿了,但是他依然协着郑重,避免他的脑袋撞到旁边一群又一群的突出物。 黑暗之中,没有人先开口,无边的嘈杂沉默吞没了他们。 水打在脸上应该是不疼的,可是时间长了,燕玑早已感觉不到脸上的任何触感。 他只觉得寒冷刺骨,甚至都不再刺骨,而转为麻木。 这种状态久了很容易让人产生心灰意冷的感觉,乃至于渐渐地失去求生的想法。 燕玑过了不知道多久,实在是忍不住喊了郑重一声。 郑重这时候似乎是从燕玑的狼狈里不知道怎么获得了一些力气,回了他一句:“喊什么呢……你不嫌吵,我还嫌呢……” “不是,我想呼——问你一下,你有没有听见什么不一样的声音?”燕玑在黑暗中盲爬着,整个人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用上了,就差用牙咬了。 “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大约是终于想开了点,郑重喘息着道。 即便是如此,他的嘴里也倒灌进了不少水。 燕玑停了一会儿,踩住身边的一块突出物,半架空地缓了一口气。 “好像……好像你第一年的时候吃坏了肚子,我把你从演武场一溜烟给背到王医生那里听到的声音……” 郑重:“……” 他几乎都要回光返照地给燕玑来一句“娘希匹”了。 不过,如果不是燕玑提起这回事,他都要忘得一干二净了。 真要说起来,他跟燕玑在初入学的时候,还做过一段时间很好的朋友,好到连以后十年的副官都约定可以换着用的那种。 燕玑的瞳孔忽然间骤缩了一下。 他轻喝道:“不好!” 郑重这个时候也从回忆里回神了,他察觉到了在靠近的“轰隆”巨响。 其实,他们距离出口也不算远,都能够看见一丝光亮了。 燕玑咬牙,大喊一声“抱紧我”,立刻开始往出口拼命地爬。 眼看着就要出去了,燕玑的神经彻底地紧绷。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联系着他们跟出口的那一根粗绳瞬间绷断。 “靠!” 在那一刹那里,燕玑的心里涌现了太多的画面。 这所有的画面到了最后却又都归寂于一段简短的文字——我已见过这人世间的一切繁华,而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