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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琬脑袋里转过很多大逆不道的念头,每一个说出来都比吃书生的妖怪要大逆不道,能把她爹和未来夫家气死那种。 不过,她怂,她只敢想一想。 薛琬是个特别现实的人:如果反抗政治联姻,能让她过上好日子的几率大大增加,她会去努力;相反,如果反抗的后果是鱼死网破,她会过得比现在还惨,那她还努力什么,她还是认命吧,最多也就是在写小说的时候爽一下,真让她去做,她可没那么豁得出去。 在这一点上,薛琬就完美继承了薛从治的本性。 薛琬穿上绣鞋,扛着身上沉重的装备,往水榭外的路上走去,绿竹急忙跟着跑了出来,扶住薛琬:小姐,你走得太快了,还是让绿竹扶着你吧。 薛琬瞥了绿竹一眼,轻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这个绿竹,是她爹派在她身边的眼线,她早就知道,不过,知道又能怎样,她又没有反抗的能力。 反抗只存在于幻想中吧,小说里的主人公自然可以率性而为,因为有作者罩着,作者让她成功她就成功,可是现实中呢,老天爷可忙着呢,没空管你一个小女子的破事,你就自求多福吧。 轿子摇晃着,在路上行进,从薛府抬到朱府,要走过的路程还不短,需要从朱雀街南头走到北头,朱府位于东北城区的百官衙署附近,属于尊贵非常的地段,薛琬知道,薛从治一直希望把薛府搬到东北城区去。 罢了,薛从治养她十八年,也是不易,十八年中,除了婚事,其他还不是都随了她的喜欢,这桩婚事,她就当是偿还养育之恩吧。 薛琬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终于,轿子进了朱府。 绿竹打起轿帘,扶着薛琬下轿。 薛琬抬头一看,是一处紧窄的宅院,从院门往里看去,但见荒草丛生,院子里有一口井,井上盖着一只石头井盖。 不知为何,明明是大晴天的早上,从门口往院子里看,却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这是什么地方?薛琬问绿竹,不是说要见朱大人和朱夫人么,怎么轿子在半路中就停下了? 绿竹也是一脸茫然。 薛琬等着绿竹去问朱家的家丁,绿竹却像木头一样杵在当地,没办法,薛琬只能自己去问。 那引着轿子的仆妇是个四十多岁的婆子,面色黑如锅底,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薛琬发现,一路进来,这朱府竟然没有一个年轻的丫鬟,全都是神色恹恹的婆子,对人爱答不理的,也不知道是惯常如此,还是给她脸色瞧。 大姐,请问这是什么地方,你家老爷和夫人呢?薛琬问道。 那婆子上下打量一番薛琬,全然不似下人对待主家新媳妇的态度,倒像是等来一个讨债鬼,没什么好脸色:我怎么会知道,主子叫停在这里,我也是听命行事。 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薛琬心中有些恼火,就算她还没有嫁进朱家,但朱家的下人未免太怠慢了些,全然不似他们薛府那般训练有素,一想到将来都要和这些臭着脸的婆子打交道,薛琬便浑身不适。 绿竹,我们走。 薛琬踩着绣鞋,扛着沉甸甸的装备,大步往前走去,不告诉她地方在哪儿,她自己不会去找么? 绿竹见状,赶忙跟上来,扶住薛琬。 主仆二人走了几步,绕过这荒草丛生的小院子,便看见了朱家的正堂。 朱勿用毕竟是首辅,这正堂修得还是挺气派的,薛琬往台阶上走去,一边看一边和自己家里对比。 只不过,虽然气派,缺少了些情趣,那房梁窗框,一律都是四四方方的,没有图样,只是一抹漆色刷过去,让人觉得无趣,堂屋里也很暗,可见布置的时候没怎么考虑采光。 薛琬轻轻叹了口气,正堂是一家建筑风格的集中体现,也是主人家趣味的彰显,不说像江南来的清流三世家那样精致讲究,至少也不该如此无趣,可想而知,这院子里也没有假山湖泊了。 还未走到门前,堂屋之中,说话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薛琬不是第一次见未来公公,因此听出了这是朱勿用在和人说话,她松了口气,看起来,并没有找错地方。 此行的目的就是拜见朱勿用和朱夫人,可是为什么,薛琬却一点都不想踏进这个门槛。 小姐,咱们还是快进去吧,别让朱大人觉得咱们拖延了。绿竹从旁劝道。 薛琬心下一阵烦躁,他们家的下人管束得都很好,唯独这个绿竹,像个傻子似的,该她出面的时候她总躲在后头,不该她多嘴的时候她偏就要对薛琬指指点点。 即便如此,绿竹还能混到她屋里大丫鬟的份上,把她的体己丫鬟给挤走,毫无疑问,就是因为绿竹给她爹报信报得最积极。 但这又能怪谁呢,还不是她纵容的,她从来不闹,只当做是现实如此,因此现实便这样回馈她,她又能怎么样呢? 把嘴巴闭上,没让你说话的时候别在那里说些没用的废话。薛琬忽然回过头,语气犀利地训斥绿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