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寻尸
一行人从东华后山浩浩荡荡的直入天神秘境。 丹霞宗不同于东阳宗，天生占据着地理优势，因此每年下半年进入天神秘境试炼的人数都有严格的限制。 还有一些其他远在千里之外开门立宗者都是如此，绝对不会把宗内中流砥柱的部分全部派出试炼。 丹霞宗这次便是只有宗内两位长老带队，其中之一便是吴爱兰，而这位丹霞的五长老却在今年天神秘境刚开始就殒命于此。 若是一些小门小派倒也算了，最多不过派人寻回尸体，可能有的实力不足的小门派连这个步骤都省了。 但丹霞宗却不然，宗中五位长老实力皆达到了元神境，而宗主更是达到了神藏境的高人。 宗门底蕴也是极其深厚，各种奇珍异宝法器灵药的收藏不计其数。实属四大名门之下的一流宗门。 这样一个正道大派的长老死去，无异于是动其根基。 所以丹霞宗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派吴爱莲前来彻查此事。 一为确认事情的真实性，收寻证据，禀报宗门。二为将死者尸体带回，落叶归根。三为寻回另一位长老的队伍，共同回宗商议此事。 在吴爱莲看来，第一件事已经查无可查，不管是狂蜂灵针还是吴爱兰亲传弟子的所述之言，都已经证实此事，吴爱莲要做的仅仅只是后面的两件事。 尤其是第二件事，落叶归根。 从小便形影不离的两姐妹皆膝下无子，共度几乎三个百年岁月，姐妹情深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而其中之一却惨死贼人之手，不得善终，且那贼人所用的手段更是为人所不齿，因此可以想象吴爱莲心中之恨，此仇之深。 现在吴爱莲心中所想只有一件，自己那可怜的妹妹以及她的弟子还有全尸否？ 毕竟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吴爱莲在得到东华来报的第一时间便快马加鞭的赶来，即使这样也用了三天的时间。 天神秘境本身就是各种凶禽猛兽扎推的地方，吃人不吐骨头是常有的事，荒郊野外的一坨肉，实在是某些饥肠辘辘野兽最好的食物。 别说三天了，一晚上过去还原封不动的保存着都是万幸。 楚洛凝见吴爱莲一路上都默不作声，且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样子，也识趣的没有多言。 她又何尝不是忧心忡忡呢。 丹霞的几头庞大的路兽奔走极快，带着众人像飞火流星一样前行，沿途的风光如流泻般飞逝，此前林霄带着三女用了整整一夜才走完的山路，这时仅用一个时辰已经走了大半。 丹霞队伍里的所有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披上了一层素色丧服，头系白色丝带，除依旧红霞似火的丹霞宗旗，整个队伍入眼尽是雪色，一片肃穆哀然之景。 路途中有遇到两支其他宗门的队伍，都很识趣的让开了道路，没敢上前攀谈，同时暗自揣测着丹霞此行所为何事。 半个时辰后，终于，在于雪若的带路下，众人抵达了那日林霄和楚洛凝救出丹霞二女的地方。 而吴爱兰与丹文华决战之处在此地的侧前方。 那日吴爱兰照常带着门下三名亲传弟子独自试炼，将一众弟子交由另一位丹霞长老照看。 而后灵气有感，越走越远，于洞中发现百灵草。 但那时已经与丹霞的总队伍偏离甚远，刚想寻回队伍并告知消息时，丹文华便寻至此处。 虽认出丹霞服饰和宗徽，但念及修为正在突破的瓶颈，鉴于百灵草这种灵药的珍稀，在利益的驱使下，杀心骤起。 没有什么地方比天神秘境更隐秘，更不用顾忌世俗礼法了。 若不是林霄、楚洛凝凑巧赶到，也确实如丹文华所想，此事便不与外人知了。 但是...... 而后便是吴爱兰带着三名弟子边逃边杀，吴爱兰被丹文华暗器毒伤，又激战旷久，自知生还无望，便拖着重伤不治的身体与丹文华以命搏命，硬是将丹文华也拖了个几乎身死的下场。 但她没有想到丹文华用灵药配合百灵草的灵气能恢复的如此之快。 她也没有想到座下三名弟子能有两名逃出生天不是因为自己的抵命相搏，而是因为东华宗两个偷偷溜到秘境试炼的弟子。 这便是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于雪若和周映月在东华宗医室养伤的三日里已经全部说出。 现在众人所处的地方正是吴爱兰拖住丹文华后，丹霞三女逃离之所在，也是林霄第一次杀人的地方。 周围断裂的古树和纷飞飘零的枝丫还在抒写着那天的故事，一些树干上刻满了剑痕刀印，一些低矮的灌木被齐头削平。 吴爱莲走到一颗古树前，将树干上根根直刺没入其中大半的灵针拔下，而后默默收进一个木匣中。 这颗树下依稀可见一些干涸的血迹，将青苔染成深绿色，在花朵上结成血痂，仿佛鲜花也变得更加绚丽。 这些都是那天于雪若等人的血迹，也是她们三个女子绝望悲伤的血泪见证。 但这颗树下却没有了周映云的尸体...... 楚洛凝很清楚的记得，就是在这颗树下于雪若怀抱着重伤垂死的两女凄厉痛哭。 就是在这颗树下林霄将自己拥入怀中，用他的后背和那不知名的屏障挡下大半药毒宗射来的狂蜂灵针。 林霄不是神，说白了他不过是一个初入修真界的蜕凡修士，尽管他用身体挡在最前面，可是也没能挡下所有的暗器。 周映云死了，或许她因为之前的重伤，本来就已经撑不到下一秒。 那天她就死在这颗树下，于雪若清晰的记得这一幕。 后来自己硬被林霄抗走的时候，还一直注视着躺在地上满身血迹，满面泪痕的小云。 这棵树和这颗树下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于雪若确信自己不会记错，但是人就是不见了。 于雪若仔细回想那晚的情形，而后细细的寻找痕迹。 树下草长得很深，依稀可从一些被压垮的部分看出似有野兽出没，难道...... “爱莲长老，这边！” 正在于雪若等人不明所以之时，吴爱莲带来的一位弟子似乎发现了什么。 这名女弟子应该是吴爱莲收下的第一代亲传弟子，看着约莫地球上四五十岁的中年美妇模样。 像她们这种人大半都在宗门中担任各种职务，或者是自己带徒弟了，很少有一直伴在师傅左右的，但她却始终跟在吴爱莲身边，为其分担一些事务，在东华宗时，跟在吴爱莲身后的两名美妇她便是其中之一。 此时她便按照于雪若的讲述，在附近搜寻着一些蛛丝马迹。 终于，在不远处的一堆低矮灌木丛中找到了一些东西。 吴爱莲在前，于雪若和楚洛凝跟在后面，众人向那里走去。 周围弟子们拨开荆棘，里面的一切便映入眼帘。 首先是一些破布丝丝缕缕的挂在荆棘和灌木枝丫上，点点猩红的血液斑驳其中，而后在一堆似是由灌木和茅草圈成的临时“餐桌”上。 一块块带着血液的碎肉，一根根断成几块的人骨，手臂被啃的只剩下前掌和手指的部分，内脏一坨坨的弹动，破布混杂其中，乱成一片。 唯独不见头颅。 此景只叫人看的睚眦欲裂，一些年纪稍长的弟子都忍不住头晕目眩，更别说在一旁反胃呕吐的年青弟子了。 修真界的残酷野蛮大家都见过，且大家都为修士，身死道消命殒黄泉实乃修真常事，这里面杀过人的都不在少数，当然对象大多都是顽劣恶徒。 但如此的野蛮死法，如此凄惨的一幕，很多人都还是第一次见，有些人已经忍不住留下了悲伤的泪水。 “这不是小云的尸体。”吴爱莲沉声道。 众人惊愕，旋即止住泪水暗自庆幸，见吴爱莲仍旧一副愁云满面的样子，心又不由的一揪。 这不是周映云的尸体，那她的尸体在哪呢？ 她的下场会比这个好吗？ 众人心底的答案大多不容乐观。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若是此处寻不到周映云的尸体，那么最大的可能便只有那一种——尸骨无存。 吴爱莲自然早就想到这一点，所以在看出这并不是周映云尸体的那一刻，也没有任何庆幸，反而是更深的悲哀和愤怒。 楚洛凝和丹霞众人没有什么交集，唯独对于雪若和周映月有几分上心。 此时她们两女眼眶含泪我见犹怜模样实在让人心碎，被这种情绪渲染的也很是怆然。 众人一面继续在附近搜寻着，一面又前往侧前方当日吴爱兰激战身死之地。 周围同样的满目疮痍，甚至说得上惨烈，毕竟是丹文华和吴爱兰那种级别的战斗，就算被压制修为也是极为可怕的。 方圆百丈都没有什么完好的树木，皆留下了或大或小不可磨灭的创伤。 可是这方圆百丈内同样没有吴爱兰的尸体，只有一些花草上几乎微不可察的血迹，甚至此处连破衣和物件都没有。 “爱兰她人呢？”吴爱莲两眼也早已湿润了，带着一些颤抖的音色问向一旁的于雪若。 “我......我也不知道，那天师父就是在这里拼死拖住丹文华，让我们先撤的。”于雪若带着哭腔，“我们姐妹三个根本不想走，心里想着大不了一了百了，可是师父却说......” “爱兰她说什么了......” “师父说，如果我们不走，就和我们断绝师徒关系。” “师父让我们一定要活着走出去，把这个消息禀报宗门，为师父报仇。” 于雪若回想起当日的场景，又忍不住泪如泉涌，接着哽咽道：“真的不是我丢下师父，而是师父她......” 吴爱莲再也忍不住在眼眶打转已久的泪水，无声的滴落，而后又轻柔的抱住于雪若和周映月。 吴爱莲爱抚道：“傻孩子，在想什么呢。” “你没有错，你们都没有错，你们做的很对。难道要和爱兰她......一起殒命才算孝吗？相反，你们带着她的期望活下去，才是对爱兰......在天之灵，最大的回报。” “我没有一点责怪你们的意思，若不是你们活着出来了，我可能到现在还不清楚爱兰究竟......” “错不在你，在于毒宗那个肮脏的魔门，在于那个魔门那些下作的门人子弟！” 三人抱在一起抽泣，同时也发酵着同仇敌忾的愤怒。 就在这时，之前那个寻迹的美妇从远处匆忙赶来，打断了三人情绪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