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作为剧组最大的大牌，刚开机时齐修是导演组严防死守、最怕起幺蛾子的对象，没想到他进了剧组后就安分守己，把外边的工作统统推的干净，心无旁骛的拍戏。反倒是那些没他大牌的配角更不省心，有人想请假去赶通告，有人想让粉丝探班，还有人把记者都招来了，把导演气到不行，也让齐修在他们心里的好感度不断上升。

    一段时间，导演对“一看就不能沉下心来磨练演技”的齐修已经彻底改观，把他当有潜力的好苗子培养了，没想到他这个时候开始掉链子，在排全剧最重要的戏时突然请假。

    进组前是有合约，可拍戏也不是坐牢，人家咬定了有急事要请假，他们也不能不近人情，所以齐修还是顺利的请到了假，却也让导演记在了心里。

    导演也不是见男主角请几个小时的假就对他彻底失望，他只是怕年轻人吃不了苦，开了这次头心就野了，以后老想着往外跑，所以要给他加加担子，让他再没精力惦记别的事才好。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齐修被导演的担子压得喘不过气来，确实自顾不暇、没精力再去关心某些无关紧要的人了。

    又过了两天，齐修才终于找了时间把助理叫进了休息室，颇为神秘的关上门，“带了手机吗？”

    不明所以的助理钟晓林开玩笑道：“修哥可真幽默，这年头谁出门会不带手机啊。”

    幽默的修哥却没有和他玩笑的意思，直接伸出手：“借我用一下。”

    老板管助理借个手机自然是天经地义，钟晓林很顺从的手机摸出来，只是还按捺不住好奇的问：“修哥，您今天出门忘带手机了吗？”

    高深的修哥并不负责他的好奇心，径自接过手机便熟练的输入一串手机号码，正要按通话键，不甘寂寞钟晓林再次凑过来问：“修哥，电话打给谁啊，伯母他们吗？”

    现代社会，除了家人，应该也不会把外人的号码记这么牢吧。

    没想到刚才还把他当空气的齐修，听到这话居然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一副不让他围观的架势。

    钟晓林：……

    裤子都脱了就给他看这个？太过分了！

    酷爱八卦的钟晓林当然不能忍，考虑到饭碗也不好直接冲到修哥面前围观，只能在后面紧紧巴着他，希望能偷听到些有用的八卦。

    现在是片场午休时间，休息室也很安静，钟晓林还真的能隐约听到电话“嘟嘟——”的声音，响了几次后，那头的人接通了，是个很好听的女声：“你好？”

    声音貌似有点耳熟？钟晓林一时想不起这是谁的声音，但也知道有八卦！

    修哥熟记于心的电话主人，是位声音很年轻很好听的女士，看样子跟他们年纪差不多，这说明什么？说明修哥跟对方十有八/九有奸/情啊！

    天天跟着修哥、自诩是修哥跟前第一人的他，竟然不知道修哥身边啥时候冒出了一个妹子，钟晓林深感愧疚，更加迫切想要了解清楚了，遂为了偷听整个人都快贴到了齐修背上。

    而齐修竟也没有在意他的表现，听到这个女声，他清了清嗓子，破天荒有些拘谨的张口：“是我，最近的事我都听……”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齐修难以置信的转头瞪着不靠谱的助理，“手机怎么回事？”

    说来也巧，接电话的前一秒，李云菲还一边在家抠脚，一边和经纪人互相安慰。

    正所谓有什么样的艺人，就有什么样的经纪人。尽管李云菲之前坚定拒绝顾潮的帮忙，芳姐是不赞同的，还试图劝她回心转意、去找顾潮一起商量办法，毕竟他是当红流量，拒绝了楚总的宝贝女儿后，事业也没受太大影响，说不定他会有办法帮她们，反正怎样都比在家里躺平等死强。

    可是李云菲一直不肯按她说的做，再加上好多天了，顾潮也没传来只言片语，可能再去找他也于事无补，芳姐慢慢也就接受现实了。

    一时被封杀，日子总还要过下去，接受现实后，芳姐又怕李云菲自己想不开，转过头来安慰她道，“其实呢，得罪星旗的老总，对很多演员来说或许是灭顶之灾，对咱们也就这样了，顶多现在风口浪尖上暂避一阵子，以免那边咬着咱们不放。他们的小公主不可能一辈子都追着顾潮不放吧？两个总有一人要先低头的，咱们不用管谁向谁低头，反正等他们之间有了结果，你也可以放心出来工作了。”

    芳姐这是在安慰李云菲的同时也安慰自己，对现状显得格外乐观了点。实际上影响还是很大的，李云菲现在势头正好，没有楚天河的封杀，她有很大的机会接到重量级女配戏份，经营得当便能进入主演行列——这还是她出道多年来遇到的第一个可以大幅度提升自己的机会。

    如果有了主演的名头，再熬些年她兴许也能成为大众认可的老戏骨，那时候地位和名望就完全不一样了。所以这个机会把握得好，真的有可能改变命运，而一旦错过了，她这辈子可能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女演员的职业寿命要比女明星长很多，但那是指已经有了知名度的，不太被观众所熟知的那些女演员，过了三十岁依然要走下坡路，李云菲再不寻求突破了，过了三十岁就只能跟前辈们抢婆婆妈妈那些角色了，这样下去哪还有出头之日。

    可这个社会就是如此现实。

    芳姐每每想到自家艺人好好的职业前途被掐断，就心痛到在滴血。只是事已至此，他们这种小角色，说难听点连给星旗的楚总提鞋都不配，更别提奋起反抗对方的封杀了。所以也只能自我安慰，这要至少心里不会太难过。

    “等这阵风波过去，咱们照样可以复出，情况不乐观可以去麻烦麻烦李导，他老人家愿意牵线，总会有不畏权势的剧组。凭你的实力，只要顺利打开局面，总还能有碗饭吃的。”说到这里，芳姐的确生出了几分自信，她家艺人废柴了点，但也不是真那么好欺负，德艺双馨的李导对她们关照着呢！芳姐面露微笑的道，“只要李导还在，他楚天河还没有牛气到可以让咱们彻底混不下去的地步。”

    李云菲深以为然的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楚总想封杀我，那就给他这个面子吧，等他找回场子了，也满意了，咱们再复出也没关系。”

    芳姐觉得自己已经够自信的了，没想到她家艺人更加大言不惭，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还给楚总一个面子，人家需要你给面子吗？”

    李云菲笑而不语。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胳膊扭不过大腿，更别提人家还有女主光环，她就是把自己憋屈死也改变不了任人宰割的命运，只能在私底下吹吹牛逼，显得自己没那么狼狈了。

    芳姐转头又说起了正事，“应该不用等太久，楚小姐再喜欢顾潮，人家也是高高在上的小公主，这么放低身段、不要脸面甚至死缠烂打的追求男人，又能坚持多久？我看坚持半年都算她厉害了，最多几个月罢了，你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吧……”

    话还没说完，电话响了，李云菲拿起一看，是个北京的陌生号码。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李云菲想想还是接通了，然后就听到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李云菲顿时心跳都慢了半拍，当然不是因为紧张，遇上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初恋，当年那一看到他就怦怦直跳的少女心早就消失不见了，李云菲此刻最多的反而是尴尬和羞耻。

    虚荣心有时候真的挺碍事的。

    和初恋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正是李云菲人生中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正值青春、貌美如花的小仙女，有个让无数少女魂牵梦绕的美少年男朋友，还被知名导演一眼相中，挑选毫无经验的她扮演新剧里的重要角色，事业和爱情双丰收，可真是“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意气风发。

    那个时候李云菲实在太苏，穿越文女主的标配了，所以哪怕和初恋分手，酷爱玛丽苏的她也立志要做初恋心里那朵清纯不做作的白月光，所以分开的这些年她都保持着女神形象，也没有回过头去找他。

    其实她要是想红，想蹭热度，完全没必要找顾潮，齐修这是多热多爆的“ip”啊，只要“不小心”爆出他们过去那一段，媒体和粉丝绝对蜂拥而至，热度有了，各种通告和片约也紧接着纷至沓来，还怕下半辈子没戏拍吗？

    齐修那样天王巨星级别的大佬，让她蹭一辈子的热度都没问题，参考四大天王到现在的江湖地位。

    比起走红，李云菲显然更在意她在初恋心里的白月光形象。也因为这样，她如今狼狈丢脸的状态，也最怕被他知道。

    本来李云菲还挺放心，齐修最近特别拼的在闭关筹备新电影，微博都好久好久没打理了，多半也没机会来关心她这点小事。等他拍完戏出关的时候，这点小风波早就消失无痕了，也不会有人跟他八这种老黄历，所以她应该还能苟住。

    万万没想到，齐修没时间微博营业，倒是有时间搞八卦，甚至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突然给她打电话，还张口就要说被封杀事件，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她不要面子的吗？

    李云菲目瞪口呆，怀疑人生，第一反应是来者不善，毕竟他们当年分手分得挺难看。

    哪怕不为了自己的玛丽苏形象，她也绝对不能给他这个看笑话的机会。

    不服输的李云菲便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

    休息室。

    齐修和助理听着手机里的忙音，面面相觑半响，忍不住迁怒道：“这破手机什么毛病？”

    钟晓林倍感委屈，人家新买的肾8，一点都不破好吗。

    但是看在老板惨遭滑铁卢的份上，他很大度的不计较了，然后从兜里掏出他另一支游戏专用的手机：“要不……咱们再打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给修哥手动点蜡[蜡烛][蜡烛][蜡烛]

    今天字数够粗长吗_(:3j∠)_

    第14章

    只是个十八线小演员的李云菲都这么的充满偶像包袱，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修哥当然比她更在意形象。

    用看智障的眼神盯着不靠谱的助理看了好一会儿，齐修把手机扔回给他，冷笑道：“再打一次？哼，晚了，她现在就是跪在地上求我也没用了。”

    那……那你好棒棒哦。

    钟晓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机接住并踹回兜里，他怕再晚一秒钟，愤怒的修哥就要把他心爱的肾八大卸八块了，毕竟他刚才的脸色有够难看的。

    不过把宝贝手机藏进怀中后，钟晓林便找回了安全感，又心情八卦了，忽略了老板的脸色不善，不上去的追上去打听：“修哥，咱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修哥是打定了主意不再亲自拨这位神秘女子的电话，但是还可以有其他很多操作的嘛，他们修哥可是当红巨星啊，想联系某位女士还不是手到擒来？身边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为修哥效劳呢！

    比如他这个第一助理，就很乐意为修哥代劳啊。

    只要修哥一声令下，他甚至不介意带着人亲自去对方家里她请到修哥面前来——从来没有负责过此类工作的钟晓林想想还有点激动呢。

    钟晓林脑补得很欢乐、用心也很赤城，却不想遭到了亲爱的修哥的冷遇，对方冷嘲热讽的回道：“干什么？当然是睡觉等拍戏了，在片场还能干什么？”

    齐修的语气不善，眼神更加不善，说着还狠狠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再多嘴就把你开了”。

    八卦诚可贵，工作价更高。钟晓林果断把脑子里热火朝天的剧情熄灭，怂怂的应道：“那修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哈。”

    齐修一言不发的瞥了助理一眼，竟然真的径自躺在了休息椅上，还特意用身上的小毯子把眼睛给遮住了，看似悠然的闭目养神，实则身心俱疲。

    遇上个除了脑补外什么都不会的助理就够他心累的了，还有个比助理更不靠谱的初恋，齐修觉得自己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从这点就能看出来，修哥表面上冷艳高贵，完全不把李云菲的反应放在心上似的，其实内心对她挂电话的举动还是耿耿于怀。

    也不是单纯的初恋情结，她毕竟是他第一个爱过的女孩，说得再具体一天，她几乎是他迄今为止投入真心最多的一位。分开这么多年，他也不是没再谈过恋爱，只是再也没有面对她那样的热情和投入了，那个时候，她和演出就是他的全世界。

    因为用了心，哪怕此去经年，齐修对她的性情不能保证了如指掌，但还是能猜个七七八八——她分明就是已经听出了他的声音，才毫不犹豫的挂断电话的。

    这种反应，是羞于面对，还是对他的问候不屑一顾？

    恐怕是后者吧。这个分析让齐修有点恼羞成怒，他可不是那种分手了还在摇尾乞怜的没出息的男人，这么多年他们同在一个行业却从不碰面，足以证明他的决心了，今天只是难得大发善心一次，那女人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直接挂断了他的电话，搞得好像他有多稀罕她似的。

    不过情齐修转念一想，这倒也符合她的作风，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出息，在外面被欺负了连声音都不敢吭，对着熟悉的人就开始窝里横了。也难怪会越混越low。

    看在她这么惨的份上，就懒得一般见识了吧——齐修努力说服自己，也试图把所有注意力放在工作上，可是每当休息的时候，或者是夜深人静，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她。

    分开后的这么多年，齐修是真的一次也没有跟李云菲正面接触过，加上她是真的很透明，网上很少关于她的新闻，她自己也不太爱晒照片，以至于齐修近来想起她时，她还顶着二十岁的脸，神采飞扬、顾盼生辉，对他说着她未来会有多红多红的傻话。和如今连工作都接不到的惨状，对比简直是太鲜明了。

    每回忆一次，齐修的心情便跟着复杂一分，可能是同情心作祟吧。

    刚开始他还可以忽略不提，连他的电话都不接，可见这女人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可是他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同情心却不会因为对方的态度而改变，活了二十几年，齐修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还有当圣父的潜质。

    这不合时宜的圣父心却很碍事，慢慢发展到不再是休息的时候发作了，连工作时都犯过两次病，很快被导演发现了他的神不守舍，遂找他约谈：“最近遇到什么难处了吗？我给你两天假，能不能解决？”

    只要不是偷懒或者关久了找借口出去浪，导演还是很大方的。

    不过这么点小事竟然让导演都出动了，齐修深感惭愧，下定决心般的摇头：“不用放假，我可以解决的。”

    导演满意的点头，但还是坚持道：“那就半天吧，你可以用来调整状态，明天开工，我不希望再看到魂不守舍的男主角了。”

    齐修虽然不如老干部作风的好友那样让人觉得稳重可靠，但是他从出道以来红得顺风顺水也是有原因的，其工作态度和能力一直广受业内好评，正如一开始不怎么放心的导演在正式合作以后对他的彻底改观。

    因为工作不专心而被导演亲自约谈，这无疑是他人生中的初体验，还是在这么关键的作品里，齐修倍感局促，差点就要下军令状了。好在他最后还是稳住了，回到休息室，毫不犹豫的联系经纪人。

    进门的时候，齐修还记得把门关上，隔离了身后亦趋亦步、试图偷听的助理。

    他这么做当然是防止助理乱传八卦，绝对不是因为怕被助理发现他自己打自己的脸。

    前面介绍过了，齐修现在的经纪人是他成名以后换的，当时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手经纪人，接管齐修后才跟着水涨船高，这些年齐修成为大众公认的小天王，菜鸟经纪人也摇身一变成了金牌经纪人，也是业内几大金牌经纪人中最年轻的一位。

    所以电话接通后，经纪人很是关切的问候：“修哥，怎么现在打电话，片场遇到麻烦了？”

    “没有。”齐修礼貌的回复后，便开门见山，“你跟陈芳还有联系吗？”

    陆远安有些迷茫：“陈芳是谁……”

    不等齐修不耐烦的解释，对方很快想起来了，“哦，是菲姐的经纪人对吧？”

    跟自封修哥身边第一人的钟晓林不一样，显然经纪人陆远安才是齐修身边“第一人”，至少钟晓林不知道的八卦他都知道，所以听到这没头没尾的问题也毫不意外，“修哥在片场也注意到了最近的八卦吗？”

    齐修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解释他从哪听到八卦的意思。

    陆远安也不在意，很快回道：“我跟陈芳没怎么联系，不过以前加的好友也没删，不知道她有没有把我拉黑。”

    齐修：“……”

    突然觉得经纪人也没有很靠谱呢。齐修忍不住吐槽，“所以是有还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