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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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引弓着身子在床边坐了一会,大脑是一片空白的,大概过了五分钟,他才浑浑噩噩地打开了电脑。 关于他跟喻惟江在酒店接吻的那条热搜居高不下,仍旧在榜单第一明晃晃地挂着。时引握着鼠标,光标移到「评论」的位置,眼睛盯着电脑桌面,迟迟没有点开评论。 就像当初回应喻惟江的感情那样,他又一次产生了回避的念头。 和喻惟江比起来,他真的很不成熟,怕面对现实,怕因为这一次的曝光,提前与喻惟江走到尽头。 应该早点问一问的,问喻惟江有没有想过以后,还应该早点告诉他:自己想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就算两人的关系有一天被曝光了,自己也不会主动放手,希望他能够忍受这样一个有点黏人但是很喜欢他的人 如果早点做好打算的话,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了。 光标在评论区的位置停了很久,时引咬了下嘴唇,点开了评论。 [?????????震惊我妈] [时引这个十八线明星蹭热度蹭成这样?自己是gay别拉直男下水好吗,我真无语了,真是想红想疯了] [你们这群营销号怎么还没si绝啊,都是睁眼瞎吗?网传喻惟江有未婚妻你们看不见吗,不要再给直男拉郎配了行不行啊] [明显是被黑了吧,这个节骨眼曝出来,感觉照片是假的,喻惟江是不是被这个叫时引的仙人跳了?] [我怎么记得喻惟江是有未婚妻的,还跟男的???你们娱乐圈的人真爱玩] [就算是真的,估计也得否认一波,事业上升期出柜,喻惟江不至于这么傻吧] [不是吧,确定那个高的是喻惟江吗?说谁我都信] [说不是喻惟江的你们眼睛是瞎了吗,圈里有几个明星能达到这个身高这个肩宽的,不要自欺欺人了] [卧槽这不是我们学校院草吗卧槽] [说时引仙人跳的,麻烦去北外大学问一问,人家家里超有钱的好吗] [拍戏的时候就好上了???我天我磕错cp了???] [这个照片也太锤了吧,从未见过正脸如此清晰的狗仔照,这真的不是摆拍吗] [虽然我是粉,但是这张照片真的好好磕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对劲)] 粉丝的控评早被黑粉和路人压到了下面,入眼的基本都是一些刺目的冷嘲热讽,多数都是冲着时引来的。 时引合上了电脑,感觉眼皮有千斤重,刚倒在床上眼睛立刻就闭紧了。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一样,心腔变得窒闷又沉重,他从出生起就生活在一个美好的世界,有慈爱的父母,友爱的同学,优秀的恋人,所以这些评论中满含的恶意很容易就伤到了他。 最最可悲的是,尽管网上的舆论将时引喷得体无完肤,时引竟然认同一部分人的某些说法。 这些网友的评论和种种分析,仿佛在从不同的角度预演喻惟江将会怎样处理这则丑闻否认,辟谣,然后给时引、给粉丝一个两全其美的交代。 时引翻了个身,将脑袋埋进枕头里,又一次因为喻惟江流了泪。 哭声压抑地、无声地闷在了枕头底下。 晚餐时间,时母上了楼,轻轻敲了敲房门。 小引,下楼吃饭了。 里面没有应声,时母又敲了敲:小引,吃晚饭了,今天是妈妈亲自下的厨,有很多你爱吃的菜。 还是无人应答,时母转动门把手:小引,妈妈进来了? 妈时引低哑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我不饿。 多少吃点,不要白费妈妈的苦心。时母扭动门把,发现门锁了,她有点担心:小引,怎么把门锁了?给妈妈开开。 有什么事跟妈说,不要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爸爸他也没有真的生你的气,你不能这样,知道吗?快给妈开门。 妈,我真的不饿,您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时母在门口站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妈妈知道了。 时母转身的时候,时引的父亲正站在楼梯口,他看了眼时引的房间,眉头紧皱:少吃一顿不会死,他就是被我们惯坏了。不用管他,我们下楼吃饭。 你关着他就算了,干嘛要收他的手机。 我不收他的手机,他看到网上那些东西,更吃不进饭。 你真是老糊涂了,他房间里有电脑,他不会用电脑看?时母有些无语,不知道你收手机干什么,多此一举,万一小引的朋友找他呢。 时父脚步一停,转头看了时母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 再说吧。时父一摆手,走下楼。 时母跟在后面:现在网上的情况怎么样了,小喻有没有回应什么? 他回应个屁,时父不悦地看了眼时母,似乎对她亲切地称呼喻惟江小喻感到不满,估计还在跟公关团队商量怎么把我们小引摘得干干净净呢。 喻惟江一晚上都没有联系到时引,他跟公司的公关团队谈崩,整整一夜都没对他跟时引的丑闻作出回应,但是这则丑闻的热度只增不减,在热搜上挂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掉下去的趋势。 更让人糟心的是,整个事件像产生了蝴蝶效应一样,牵扯出了喻惟江更多的过往和隐藏的身份信息,包括他显赫的家世、强大的背景,甚至连那天在火锅店发生的事也被网友爆了出来,带上了#为时引出头#的话题。 喻惟江天亮才离开公司,换了件干净的衣服。 时引睡得很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他很早就醒了,醒了之后什么也不干,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清醒之后,胃里钝痛的感觉就慢慢地浮了上来,他没觉得饿,但是胃一抽一抽地疼。他摸了摸几乎扁进去的小腹,好像摸到了突起的肋骨。 他起床倒了杯温水,喝下去后胃里舒服不少。 早晨八点,时母敲响了时引的房门,为了不让他妈担心,时引躺在床上应了一声。 儿子,你醒了?饿了吗,妈妈给你做早饭。 我不饿。时引是真的不饿,他现在也吃不进任何东西。 隔着门板,时引听不见他妈的叹息声,只听到他妈说:小引,外面有人找你。 时引愣了一下,手撑着床板坐了起来,表情有些迷茫,缓慢地问道:妈,他在哪? 楼下。 时引几乎是一瞬间从床上跳了下来,因为腿软,不小心踉跄了一下。但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犹豫了,摸着门板问他妈:我能下去吗? 时母有点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才轻声说:是个女生。 这句话把时引拉回了现实,时引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可笑。 她说她叫付琳,是你的同学。 时引嗯了一声,转身走回了床边,妈,你跟她说我在睡觉,让她回去吧。 她是不是特意过来看你的? 时引把被子往脑袋上一蒙:妈,我想休息。 好吧,那我跟她讲一声。 时引忍着胃疼,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他的手按在自己空无一物的肚子上,蜷曲着身子,进入睡眠之前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 昨天晚上,时引有无数次想打开电脑的念头,但是想了想,还是觉得被窝里更舒服一点。 其实他只是没有勇气去看喻惟江会怎样回应他们之间的丑闻,也不想再看那些网友不堪入耳的闲言碎语。 小引,小引。 时引在睡梦中听到了他妈的呼唤,他妈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柔。 睡着了吗? 时引含糊地嗯了一声,但是他妈好像没有听见。他听到他妈敲了好几下门,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小喻来了。 时引彻底清醒了,此时,时母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了。 时引下床走到门口,顿了一会,然后打开了门锁。他低下头,看到地上放着托盘,托盘里摆着牛奶、薏米粥和一些开胃的小菜。时引端起托盘放进了屋里,不小心碰到了装牛奶的杯子,杯壁还是烫的。 楼下传来听不真切的谈话声,时引站在二楼的过道里,扶着栏杆往楼底下看。 喻惟江就坐在客厅里,与时引的父亲面对面,正在交谈着什么。 从时父凝重的神情可以判断出他们的谈话并不愉快。喻惟江穿了一件灰蓝色的衬衫,衣着得体,坐姿端正,他平视着时父的眼睛,目光很专注。 时引听不到他们在谈什么,他只看到他爸全程紧皱眉头,有一个瞬间陡然睁大了眼睛,神情变得激动,厉声对喻惟江说了些什么,里面夹杂着不可能疯了的字眼。 他看到他爸用那种难以置信又晦暗不明的眼神盯着喻惟江,后来就是喻惟江一直在说话了,直到喻惟江起身,向他爸微微欠了欠身子,然后开门走出了他家。 临走前,喻惟江忽然转头往二楼看了一眼,时引不知何故,很快转过身去,在原地发愣片刻,然后魂不守舍地走进了房间。 时引在床上坐了下来,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垂首凝视着自己的双脚。 几分钟后,时引好像听到了他爸的脚步声,沉重稳健,一步步逼近。 时父走进房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早餐,皱了皱眉:你几岁了,还跟你妈玩绝食那一套。 我没有。时引的嗓音很哑,喉咙仿佛堵塞住,声音是十分费劲地挤出来的。 时父走到他面前,抚了抚他凌乱的头发,然后伸出手,把没收的手机还给他。 时引看了眼手机,抬起头看着他。 喻惟江有话跟你说。 时引动作迟缓地接过了手机,盯着手机屏幕迟迟未动,胃疼的感觉好像更强烈了。时父已经走出了房间,不知道是不是想给他留点私人空间解决一些私事。 时引把手机开机,嗓子有些干涩,他咳嗽了一声,犹豫了很久都没有拨通喻惟江的号码,直到喻惟江自己打了过来。 时引按了接通,手机放到耳边,但没有说话。 喂? 时引嗯了一声,握紧了手机。 时引。喻惟江的声音比往日更低沉,时引心想他是不是也一夜未眠,他又想喻惟江是不是跟他爸做了什么约定,一些可能会让他发怒的约定。 还好吗,是不是吓坏了。喻惟江问他,我没想到会这样,是有点仓促。 时引缄默不语,咬紧了嘴唇。 时引,我们公开,可以吗? 时引的脚踩在地毯上,脚跟倏地抬了一下,脚尖踩住地毯往前一滑,平坦的地毯耸了起来。 我已经征得你父亲的同意了。 喻惟江使用了父亲这个字眼,让这场对话变得有些郑重。 可以吗?喻惟江又问了一遍,怎么不说话? 时引的大脑已经停止运作,他本能地嗯了一声:可以。 喻惟江也嗯了一声。 时引的脚跟重新落回了地上,整只脚轻轻地踩住了柔软的地毯。 他的眼睛有些酸涩,心脏因为一早晨的大起大落大有坏死的迹象,直到喻惟江带着那种埋怨的语气说时引的父亲暂时不愿他与时引见面,时引才扯开嘴角笑了一声,眼角闪出了一点泪花。 第67章 时引坐到床头,拿起托盘里的牛奶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灌进肚子里,稍稍缓解了胃疼。时引舔了舔嘴唇上方的奶渍,问喻惟江:你跟我爸爸说了什么?他怎么会答应的? 时引感觉像在做梦一样,总觉得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梦里的幻影,等他醒了,等待他的还是令人糟心的现实。 也没说什么。喻惟江说,你爸爸很爱你。 那张照片里时引的脸太清楚了,跟一个男性亲吻也是不争的事实,无论喻惟江对外回应什么,时引都只能背负莫须有的骂名,既然都要承受舆论的压力,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公开时引跟喻惟江的关系。 两个男性正当恋爱,这没有违背任何伦理道德。 喻惟江跟时引的父亲讲明了整件事的轻重利弊,为了将对时引的伤害降到最低,时引的父亲只能接受喻惟江的提议。 而且时父似乎没想到喻惟江会选择对自己最不利的解决方式,游移不定之余又有怀疑,直到喻惟江提出他有跟时引结婚的意向。 结婚?时引呛了一下。 我们可以去国外领证。 时引放下杯子,有点懵。 喻惟江走的每一步都在自己的计划之内,即使他跟时引的关系曝光得这么突然,他还是能有条不紊地应对一切。 这样真的好吗?时引摸了摸杯子,自我怀疑地问。 喻惟江的语气很坚定:时引,这是最佳选择。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如果你不想公开,我可以尊重你的意见。 喻惟江擅长用那种不留余地的话刺激时引,时引对此一点办法也没有。时引也知道喻惟江因为自己的犹豫有些不高兴。 我想公开的,时引说,你别生气。 时引从来就不是个低调的人,也不愿意做只能默默站在喻惟江身后的怨男,日复一日地忍受其他人对喻惟江的臆想,除了自怨自艾什么也做不了。 他没有那么豁达的心胸,所以昨天晚上才会因为害怕喻惟江的回应而彻夜难眠。 时引其实很怕喻惟江会公开撇清他们的关系,就算只是为了暂时应付群众,他也会觉得难受。 如果不是担心影响喻惟江的星途,时引会在跟喻惟江确认关系的那一天,就立刻昭告全世界:他谈了个男朋友,叫喻惟江。 现在他也不想撒谎。 我真的很想公开。时引很诚实地说,喻惟江,我特别喜欢你,我希望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男朋友。 喻惟江嗯了一声,无声地笑了笑。 这一瞬间,他觉得时引变回了从前的样子,时引在他跟交往之后失去的某些东西,好像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