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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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被他夸得一脸迷茫,看着男人的宽厚挺直的背,疑惑道,“你确认夸的是我儿子?你今天见到的那个?” 程皓在外人眼里有这么多优点吗?是她瞎,还是这个男人瞎? 赵瑞意外,“难道不是吗?” 江南深吸一口气,努力中肯的评价道,“他如今还没成长为一块完全的叉烧,是我最庆幸的事儿。” 赵瑞闻言惊讶,没注意骑进了一个小坑,自行车跟着一颠。 江南因此惯性向前,心一慌,为了护住瑞士卷,手一时离开了车后座,在即将掉下车去的一瞬间,手又松开瑞士卷,慌乱一抓。 这下,不光她没坐稳掉下车去,险些踉跄摔倒,赵瑞也被她拉扯着衣服,连人带车侧翻,要不是赵瑞腿长支住了,估计就摔地上了。 江南险些扑地,心脏且砰砰直跳,本来挺生气的,但回头一瞧,赵瑞衣衫不整、脚踏刮腿的狼狈模样,好像比她更惨,一时有气不能发,又有些好笑。 “有必要这么惊讶吗?”她问。 赵瑞也没想到骑自行车载女同志居然能翻车,还险些把人摔地上,尴尬又抱歉地轻“咳”一声,强行挽尊道,“这不是觉得你的形容很贴切,嗯,也很适合赵川泽……” 赵瑞说着,对上江南的“你接着编”的眼神,说不下去了,两人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而后,尴尬散去,两人重新上车上路,继续聊天。 从各自的叉烧儿子到自留地的蔬菜大棚,又到国家政策、未来几年的经济形势分析…… 好像共同经历了方才的狼狈后,两人说话都放开了一些,对一些时政问题聊得更深入,江南没再有意避讳她知晓未来的事情。 聊得越多,赵瑞越觉上辈子作为陆笑笑舅妈的江南可惜,她的学识见地、杀伐果断的脾性手腕,像极了他遇见过的女强人、女高管,这样的女性实在不该隐于人后,只做个家庭主妇。 好在她有了重新抉择的机会…… 赵瑞为江南庆幸之余,又从二人的对话中意识到,也许江南是母亲为他介绍的人中,唯一能和他说得上话、所思所想都在同一个维度的对象了。 第38章 赵瑞载江南到村口,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闲言碎语,江南下了车,自己走回家, 赵瑞则在原地抽了根烟, 等江南进村后,才骑行一段,拐上另一条道儿去还车。 江南到家时, 还不到下工时间,家里只两个孩子, 并平日里见到她就一溜烟儿跑远的赵川泽, 三人正凑在一处看小人书, 建设、爱红见她回来,高兴地围过来,连声喊她“姑姑”。 江南“铛铛铛”将散了形状的瑞士卷展示出来,虽然模样不好看,但味道是一样的, 她招呼三个孩子先去洗手,再过来一块儿吃。 虽然赵瑞说他儿子也会长成叉烧,长大后要踢出家门, 但眼下毕竟还小, 赵瑞今天又是等又载了她,请他儿子吃块蛋糕也是应该的。 赵川泽顺从地跟建设兄妹一起去洗了手, 并没有如往常见到江南那样害怕避开, 而是悄悄打量她。 他今天才知道这个可怕的女儿有儿子, 而且建设告诉他只要他姑在家, 每个月都会去看他表哥,带他表哥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每次回来也会给建设爱红带好吃好玩的。 建设的小人书、玩具都是这么来的。 他当时不喜欢建设那么夸江南,就刺他道,“既然是好吃好玩的,怎么不带你和爱红一起去?!” 建设却摇头说,“姑姑说,这一天是专门去看表哥的,如果带了我们,表哥会不高兴,那样不好。她可以换另外的时间带我和爱红去,但这样我奶奶又不许,说让我爸妈有空再带我们去。” 赵川泽听了,联想到自己的妈妈,有些失落和沮丧,原来别人家离婚后的妈妈会专门去看孩子,只带他一个人开心快乐地玩耍吗? 妈妈回村里后,爸爸不禁止他去看妈妈,妈妈却从没主动来找过他,而且—— 妈妈又要走了。 虽然她没明说,但赵川泽发现他妈妈早早收拾好了东西,每天都开心地期待着,这两天尤为明显。 妈妈离开后,会像这个坏女人一样,每个月回来看他吗? 赵川泽一边吃着美味的蛋糕,一边期待着,不觉又偷看江南。 “我好看吗?” 赵川泽冷不丁听那个坏女人这样问他,吓得埋头苦吃,用蛋糕堵住自己的嘴,他才不要夸她好看,他的妈妈最好看! 江南见状笑了,这小屁孩一直躲着她,原先江南还以为是他讨厌她,不想看见她,后来,她才发现他是怕的,只要她在家,这小孩儿根本不敢进门来找建设玩儿。 没想到,今天被她“堵”在家里,只不过没立即离开,也不敢多待,吃完蛋糕洗了手,就带着建设借他的小人书回家了。 赵川泽才跑回家里,进了堂屋,就看见桌上熟悉的包装和一模一样不成形的蛋糕,委屈地直冒眼泪。 骗子,都是骗子! 建设是骗子,骗他今天坏女人是去看儿子;爸爸也是骗子,骗他今天进城有事,他俩明明是去的同一个地方,买的同样的东西。 赵母见到大孙子,还没来得及招呼他吃好吃的,人就哭了,着急道,“这是怎么了?” 一听奶奶问,赵川泽更委屈了,大哭道,“爸爸是不是要和建设姑姑结婚了?” 赵母一面哄人,一面不解,“没这事啊,这是怎么说的?” 只见赵川泽指着桌上的蛋糕,道,“建设姑姑买了一样的,爸爸跟她一起出门玩了!” 赵母惊讶,看了眼蛋糕,又看向进屋来瞧情况的赵瑞,“真的?”声音带着激动和喜悦。 赵瑞揉揉太阳穴,“您听他瞎说。” 而后把和人谈正事时遇上江南母子的事儿说了,蛋糕倒是照着人家买的。 赵母复失望,拍了拍孙子的后背,“听见你爸说了吧?”白高兴一场! 赵川泽这才抽抽噎噎止了眼泪,赵母见状叹息,“臭小子,好赖不分,建设他姑姑好着呢,你爸要真能娶上人家才是交大运了!” “妈!”赵瑞制止道,怎么又来? 赵母没好气地起身,“你以为你比小泽好多少,更好赖不分!” 赵瑞无奈,他分得清。 江南回来没几天,村里突然热闹了起来,一则自卫反击战开始了,大队广播天天播送报纸上的最新消息,村民们群情激愤,日日唾骂白眼狼;二来知青大规模返城开始了。 年前回家探亲的知青们直接没回来,委托留在村里的知青帮忙办理手续,即便城里没有工作单位接收,回家可能会饿肚子,知青们依旧情绪高涨,谁也不能让他们错过这唯一的无条件返城机会。 村里看了好一阵热闹,待大队送走了所有知青,才平静下来。 岑静秋也走了,走前她来跟赵川泽告别,当赵川泽问她能不能每月来看他时,岑静秋沉默了,她没有回答,只跟赵川泽道,“你好好吃饭,快快长大,长大后就能和妈妈一起生活了。” 然后就走了,赵川泽又哭成了泪人。 二月下旬,江南即将开学,也踏上返程。 只她没想到,在火车站候车时,意外突发。 两个男人突然靠近她,亮出刀尖,比划着她的肾脏位置,低声威胁她,“别说话,跟我们走!” 江南绷紧身子,惊吓又茫然。 找错人了?还是她在什么时候跟这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刀子的人结了仇怨? 至于跟人走? 那是不可能走的。 一旦离开了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台,她再想求救就难了。 于是,她只看着两人,一动不动。 二人担心引人注意,一人抢过她的手里的行李包,一人一手擒住她的肩膀,一手用刀抵着她,要挟道,“我们已经拿住了李三儿,不想他出事儿,就乖乖跟我们走!” 江南一听李旭可能也被抓了,担忧又惊心,这究竟是什么人? 于是,她直接开口问道,“同志,你们为什么找我?我思来想去,没得罪过你们这样的人物。” 两人不答,只一径抓着江南往车站外走,江南却挣扎道,“你们不说,我可喊了!” “你不想要李三儿命了?”拿刀男人又威胁道。 “我跟你们走,我们就能没事?”江南讽刺反问。 只见拎包男人左右看了一圈周围的动静,不想江南真闹起来,简要道,“只要赵老二拿钱赎人,又给我们黑爷磕头认错,你们就能走了。” 赵老二?谁,赵瑞吗?江南思索。 只是赵瑞的事儿为什么找上她? 所以她道,“谁是赵老二,我不认识,你们找错人了。” 却听拎包男人哼笑,“别狡辩了,你以为我们是怎么发现你的?” 赵老二一直“龟缩”在生产大队轻易不出门,他们不敢靠近他的大本营,只能派人在外头盯着,好容易才发现他在公交车站等了一个女人很长时间,又盯了许久,才等到赵老二的小弟李三儿送这女人到火车站,这势单力薄的,能让人跑了才怪! 江南没想到这场无妄之灾竟是因当日赵瑞等她而起。 她深吸了口气,被二人逼着走的同时,暗暗观察两人,从他们的眼神交流、肢体动作上看,人群中有接应的人。 江南思绪急转,在考虑要不要就地闹大,也许抓不住所有人,但只要能按住一两个,扭送公安局,撬开他们的嘴,就能救李旭,但这样李旭可能会因她受牵累,受伤吃苦,也不知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若跟他们走了,那就是坐以待毙,谁知这些人说话算不算数,万一赵瑞给了钱,不放他们平安离开呢? 眼看就离进站口越来越近,江南觉不能再犹豫了,于是当机立断,挣扎叫嚷道,“抓人贩子,这里有人贩子,有人要拐卖我!” “人贩子?人贩子在哪儿?” 站台上的人左顾右盼,寻找着江南的声音。 离得近的人,有人慌忙退开,生怕受到波及,有人当即放下手里的行李,将江南三人围住。 两个男人大惊,没想到江南被刀威胁下还敢大闹。 擒住江南的男人眼神慌乱,手上不觉用力,刀尖隔着衣服已陷进了江南的皮肉里,只要一用力,就能捅进去。 提包的男人慌忙对看过来的人道,“误会,都是误会,我兄弟、弟媳妇吵架,闹着玩儿呢!” 他说着,拿刀男人抬起擒住江南肩膀的手,准备去捂江南还在叫嚷的嘴,一面动作,一面解释道,“对对对,这娘们儿闹着回娘家呢。” 江南扭着脸不配合,趁机肘击男人的肋骨,趁男人吃疼弯腰,脱离了男人的控制,快速退后远离两人,又冲周围人道,“大家小心,他们有刀,还有同伙!” 男人的刀没有江南的遮挡,露了出来,围观之人惊骇,两人这才不装了。 脸色一变就准备跑,尤其手持刀子的男人,挥舞起来,无人敢靠近,人群里接应的人见事情败露,车站实在人多,也不敢久留,准备悄悄溜走。 江南早早看好了一个身形瘦弱的,指给帮忙的热心群众,那人三两下就被按住了。 又配合着人,去抓拎包的男人,火车站的公安同志来得不慢,但还是让持刀那人用刀开路跑了。 江南这才在众人安抚下,跟着公安到车站派出所说明情况。 “公安同志,我弟弟也被他们抓走了!”江南着急道,“能不能先问我弟弟的下落,万一他们狗急跳墙,伤害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