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行走边缘，谁能抵抗住诱惑
姜西特别敏感，她在听到对方说的这话之后，她也猜到了几分，再加上她看到我的表情，就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 于是她深怕我会立刻答应似的，果断一把抢过手机，直接按断了通话。 “你干嘛？”我觉得这样不好吧。 姜西马上一副冷脸地说，“你是不是内心里有点被他说动了，你想接受？” “我……没有！” 我真不是那种很会撒谎和演戏的人，眼神一飘，完了，被她看透个底儿掉。 索性我也不装了，我叹了口气说，“我在犹豫……其实我也知道身边有很多人干这种事，一般的也都是小打小闹，给出去的也都是代码段，小逻辑，不构成一个整体的产品，所以，一般的也没有人追究，十万块钱啊，真不少，要不我就干一次吧？就一次，以后再也不干了……”。 姜西立马就急眼了，伸出食指指着我的鼻子厉声道，“你给我闭嘴吧江东，我警告你，这种任何触犯法律、法规边缘的事，你都给我谨慎、小心记好了，绝对不可以触犯一丁点。”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但是想到那十万元，我很舍不得，而且我觉得她不是我们it圈子里的人，她不知道其实这事儿在圈子里也是公开的秘密，很多人都干过，真的没听说谁出过什么事儿。 我企图再争辩几句，“很多人做，我那个同事陈路肯定做过很多次了，你看他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江东！”姜西突然怒吼一声，一脸冷厉地再次指着我说，“他是他，你是你，他说不定以后还会干‘更大’的事，你也要学他吗？” 我低头笑了，“更大的就不干了，我就想多赚十万元，把我少要的工资弥补上。” “这一次你为了赚十万元甘愿冒险，下一次要是给你一百万，你就更加抵挡不住那种更大的诱惑了。” “我不会的，真的老婆！我就想赚十万元算了。” 姜西突然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我说，“江东，你忘了我说过的一句话了，人在做，天在看，不要以为你做了什么龌龊事没有人知道，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且不说你做了这种事之后，还能不能无愧于心、心安理得地每天安稳睡觉，就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你被抓了，万一去坐牢了，你觉得我们家会怎么样？” 她这样说，我联想到那副情景，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再吭声了。 姜西突然叹了口气，好像对我失望透顶，“江东我没想到你这么老实的人竟然敢有这种想法，不是我吓唬你，你给我好好检讨一下自己的思想，否则以后再遇见诱惑，你还得经受不住，别说我没警告你，你要是真被抓进去了，我可不会给你交赎金，因为我会觉得你自作自受，到时候你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会重新找个男人，住你的房子，睡你的老婆，打你娃，你自己看着办。” “老婆老婆，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别说那种话啊，我听了多难受。” 我的心好像一下被她给骂和吓踏实了，就姜西上来那股狠劲，我还真的有点相信，她做得出来最后说得那句话，重新找个……算了，不想说。 姜西指着我，像个领导分配任务似的，“马上给那个人回电话，就说刚才信号不好断了，你正好趁这个时间考虑了一下，然后把你的决定告诉他。” “行行行，我知道了，马上拒绝，老婆你别生我气，别对我失望哈，我其实是个好人来着，我只是想多赚点钱，让家人过得更好一点而已。” 姜西说，“多十万元能让我们过得多好？把贷款还完？生活水平跟现在还一样。不还贷款，每月多吃几顿肉？然后每天提心吊胆，半夜梦中惊魂，深怕你哪时被警察抓走了，你觉得那样我和孩子就能幸福、快乐了吗？就我这性格，太监一篇小说我都要对编辑愧疚一星期的人，你要是干了那种事，我就别想吃好一顿饭，别想睡好一个觉了。” 看着姜西为我担忧的样子，我心里特别愧疚，也特别感动。 “老婆我知道错了，以后不让你为这种事操心，要是真出点什么事，我会愧对你一辈子。” “并不是愧对我的问题，你这辈子可能就完了，并且后悔来不及。” “是是！我知道了。” “真的吗？不会背着我偷偷做什么吧？”她一脸不相信我。 我立刻摇头，“绝对不会！”。 “江东你记着，穷死也不干那种事。”她再次郑重地警告我。 “好！老婆，我相信有你这样的老婆，我们不会穷死的。” 姜西终于笑了，举起自己的小拳头为自己做了个加油的动作，“这个想法是对的，我以后一定会成为有钱人的。” “老婆你说什么都对！” 我一脸屁精样儿，内心里其实也有点瞧不起自己，但是我发现我现在已经习惯当屁精了，要是不让我当，应该会很不适应滴。 我向她再三保证之后，她才松了口气，然后盯着我打电话给那个人，直到我拒绝了这次的交易，她才放心。 第二天上班前，姜西一边给我整理衣领，一边说，“我昨晚想了一晚上，对你还是有点不放心，你以后离那个陈路远一点吧，我觉得还是跟他保持距离比较好。” 我笑得有点不以为然，“这个没那么严重吧？他给我介绍这个事，也是为我好，他自己肯定是做过，然后也没出啥事。” 姜西眼睛眯了眯，突然看着我说，“从今天开始，你嘴上不要跟任何人谈论这件事，心里也不要想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我忍不住笑了，“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姜西咬了咬嘴唇说，“有没有这么严重我真不知道，但是，我就是担心你。” “好好好，我知道了，都听你的，一定按照你的要求一点不差的做到。” 姜西终于笑了，一伸头在我嘴角亲了一下，“就知道你最好了，乖！摸摸头！” 她还真摸了摸我的头，我就……咳！真是无奈的暖心。 其实我表面上哄着姜西，但我心里一直觉得她太小题大做了，说不让做那件事，我怕她担心，可以接受，还说让我离陈路远点，这个我感觉就有点过了。 陈路也没有恶意，人都挺好的，我没做的事，也不可能赖到我身上，我就是这样想的，于是，关于姜西后边的叮嘱，也就是离陈路远一点这个建议，我只是答应了她，但没有照做。 上班之后见到陈路，中午照常一起吃饭，陈路问起我昨天怎么拒绝了那件事，我就说，我老婆担心，不让我做。 陈路笑着说，“你怎么能那么听你老婆的话呢？你老婆胆子太小了，妇人之仁，不靠外快怎么买房子。” 我也笑着说，“我老婆是担小，算了，她提心吊胆的，我也跟着不好受，就听她的不做了。” 陈路说，“看来你很爱你老婆啊？” 我笑着，“是呀，很爱！”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我和陈路依然还是好同事，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们仍然会闲聊一些工作之余的闲话。 周五晚上的时候，姜西问我，“你离陈路远点了吗？” 我说，“啊！远了，以前都是中午一起吃饭，现在饭都很少吃了。” 可能少吃了一顿，还是两顿？那也是少吃了，反正我就觉得这么小的事，不用汇报得那么事无巨细了吧。 她依然一脸不相信我，用着极具锐利的审视目光上下打量我的脸，就好像在审讯间谍一般，“真的？” “当……当然了。”被她那么一审视，我感觉我明明没什么心虚的，都被她给看心虚了，真是的，有这样的老婆，真让人发虚。 她斜眼睨了我一会儿，“你最好别骗我。” 我摇摇头，“不骗！” 她垂下眸，这个话题算过去了，然后她说，“明天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一愣，“什么地方？” 她说，“你明天就知道了。” 看她一脸意味深长的，我总觉得好像憋着什么大招要整治我似的，毕竟她这个老婆是干得出来这种事的。 第二天早上，我们俩收拾得干干净净，打算出门，我问她，“抱东西吗？” 她说，“不需要抱东西。” 我一听，她就是没听懂我说什么，随即解释了一下说，“要抱江东西去吗？” “噗！”她笑了一下说，“有点后悔给她取这个名字了，今天我们不抱孩子。” 我笑了一下，也没有多想，屁颠屁颠跟着她出门了，还以为她要带我去玩儿，还二人世界呢，满心期待中…… 我们一路坐地铁，转公交，倒了好几次车，终于到了目的地，是大兴区的一个地方。 我正纳闷呢，跑这么远来干什么啊？一个转眸，无意间一看，我靠，北京大兴区xx监狱？ 我吓得腿一抖，“老婆，你不会是想送我进监狱吧？不对啊，就算你想送我进去惩罚我，那也得等我做了犯法的事啊，我不是没做吗？” 问完这些话，我自己都觉得我好脑残，我老婆怎么可能送我进监狱呢？但是她大老远的把我带监狱门口来干什么？我知道了…… 她一定是想要吓唬我，一定是想要我感受一下那高墙大院的震慑力，进了这里面的人，就没有了自由，并且，在里面发生什么事，家人都不会第一时间知道，想一想，心尖有点发紧。 “老婆，老婆，我已经明白你的苦心了，我真的不敢干那种事，你放一百个心吧，咱们回去吧？” 来回车程要三个多小时呢，到家之后正好赶上晚饭啊，这么大老远的，老婆可真不嫌累啊！ 姜西听完我的话，斜眼白了我一眼，“别自作多情了，我今天是来接一个朋友的。” “接一个朋友？”我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接什么朋友？当我反应过来，是接出狱的朋友时，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老婆，你怎么会有进监狱的朋友啊？” 在一般普通人的眼中，进监狱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啊！ 姜西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认真地说，“我的这个朋友从来都是好人，性格开朗、心地善良，结果为了自己辛苦开的一个文化公司有发展，给国企的一个老总送了些礼和钱，就这么点看似小的如同芝麻一样的事儿，结果赶上‘风’来了，也不知道怎么他就以行贿罪被抓起来了，然后被判了三年，三年啊，大好的青春就这样没了，他老婆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边苦等他三年。” 我一听，心都跟着发凉，“那他老婆人真不错……”。 都没有像姜西说的，重新找个男人，那啥和那啥，我心里翻白眼，面上假装平静。 “是呀，我那朋友还算是幸运的，老婆孩子都还在，可是，他心里对他老婆和孩子的那份愧疚，恐怕这一辈子也弥补不了。” 我的心猛得被这句话震慑了一下，谁说不是呢。 说话间，一辆公交车上下来一个抱孩子的女人，姜西立刻走上去迎接她。 “云姐……”。 那抱孩子的女人看到姜西，笑着说，“你早到了啊？” 姜西说，“刚到一会儿，是两点钟出来吗？” 云姐说，“是啊……哎呀，不好意思，上次你说你结婚了，我都没有去恭喜你，白天上班，晚上带孩子，太忙了，最近孩子又交各种幼儿园的托管费用，我也没给你随个份子钱。” 云姐说到这里，眼圈有点发红。 姜西马上拉住她的手，“云姐我们之间不说这些话，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吗？你是最好的女人！连我自己都比不上你。” 云姐眼泪快要掉下来了，但她深吸一口气，没让眼泪落下。 我一看，这也是个坚强的女人。 她怀里抱着一个三岁多的男孩子，孩子很可爱，穿着……她们娘俩都很朴实，就跟姜西差不多，大概都是淘宝里不是最低档也是偏低档的级别。 云姐看了一眼手机，看得出她脸上隐忍着焦急的神情。 我也看了一眼手机，整点两点钟的时候，监狱那带着特有的“轰隆隆”声音的大门缓缓被打开了。 云姐在看到那大门里走出来的男人后，双眼一下就泪奔了。 姜西立刻接过云姐手中的孩子，云姐飞奔而去。 云姐扑到那男人的怀里，控制不住地“呜呜”大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捶打那个男人的肩膀，“你总算出来了，你总算出来了，你再不出来，我跟孩子都快活不下去了，呜……”。 我和姜西站在稍微远些的地方，姜西眼圈也红红地说，“按说早就知道的事，不应该这么激动了，看来他们还是控制不住情绪。” 那个男人把云姐搂在怀里，紧紧地，“老婆，现在我出来了，这三年欠你们娘俩的，我一定努力补偿回来，谢谢你，三年来一个人为我守住了这个家。” 云姐又轻轻锤了男人一拳，“补不补偿的，我在乎那些吗？我只希望以后不要再有任何灾难，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就好。” “是是是，老婆，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老婆！” 男人终于也泪奔了，他将女人紧紧抱在怀里，哽咽着，控制不住地哭得像个孩子似的。 我跟姜西一直没有走近她们去打扰，等他们情绪稳定了，她们才朝我们走来。 “赵哥……”。 姜西喊了那男人一声，一伸手就把孩子递给了男人，那男人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使劲地亲吻孩子的脸蛋，孩子被他亲得直躲。 云姐说，“不怕不怕，这是爸爸，星儿快叫爸爸，你在家的时候，不是经常喊爸爸吗？” 云姐看向男人，“这孩子啊，见到别的孩子喊爸爸，他就跟着人家喊别人的爸爸叫爸爸，我说过他好几次，也不管用。” 那被叫做赵哥的男人说，“以后不用喊别人的爸爸了，星儿自己有爸爸，爸爸这辈子，再也不离开你们了。” “咳！” 赵哥说完，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声叹息里面，好像饱含了半生的感悟和懊悔一般。 我们几个人坐公交车离开了那里，到了市里，姜西带大家随便找了一家还可以的饭馆。 姜西对他们夫妻说，“今天我请客，给赵哥洗尘。” 赵哥夫妻也没有客气，想来跟姜西的关系也是很熟悉的，更何况今天是特殊的日子。 当我们三个人都坐下来的时候，我才看清楚他们夫妻两的面容，男的似乎已经有一半头发都白了，女的也面黄肌瘦，明显长期睡眠不足造成的。 我能想到，他们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菜上来了，男人又单独要了一瓶二锅头，他给我倒了一点，这一次姜西不但没有反对，还说，“江东，你陪赵哥喝一点吧。” 我说，“好！” 虽然大家都没说什么，可是总觉得气氛有点压抑。 云姐也不吭声，只是抱着孩子默默吃饭，吃了一会儿，她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赵哥拿餐巾纸给她擦，声音特别温柔地说，“你看，我这都出来了，你应该高兴啊，别老哭了。” 云姐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说，“你不知道，这三年来，我天天盼着这一天，天天盼，天天盼，今天终于盼来了，我却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好像自己是在做梦，特别害怕等梦醒了，生活又陷入在黑暗当中了。” 赵哥拍着云姐的肩膀，顺着她的后背，轻声说，“噩梦是真的醒了，不用害怕了，没事了，真的没事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怀着侥幸的心理，做任何擦边球的事了，这个代价太大了。” 赵哥喝了一口酒后，对我和姜西说，“姜西，我和你云姐只比你大一岁，但是我们相处的好，你叫我一声哥，可你看看我跟你云姐的生活狼狈成什么样子了？这就是教训，你们啊，千万千万别学我，别怀着任何侥幸的心理，别人侥幸了，不代表你能侥幸，而且别人现在侥幸了，不代表以后也能侥幸。” 姜西叹了口气看向我，这回我是真的能够体会姜西的那份苦心了，原来她是见过这样的事啊，怪不得她那么怕！ 没等姜西答话，我赶紧说，“我们一定不会做有风险的事，谢谢赵哥提醒。” 后来大家就开始吃饭，姜西说了很多祝赵哥和云姐以后生活幸福、美满的话，本来应该是高兴的日子，可是他们好像怎么都觉得酸酸的，有一种沉重的幸福感。 大概浪费的那三年自由和青春，以及夫妻俩这三年分别所受的苦，这辈子想起来都会沉重吧？ 吃过晚饭，我们便分开了，他们一家三口回家团聚去了。 回来坐地铁的时候，我问姜西，“怎么那么巧，他在这个时候出狱，你之前都没说过这事？” 姜西说，“他要出狱我早就知道，以前没跟你说，是我原本没想来接他，有她老婆接他，并不需要我，决定来接他是临时起意，我就想让你来感受一下这个原本善良的男人，为了公司发展，为了家庭幸福为理由，怀着侥幸心理做了那么一件芝麻大小的糊涂事，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姜西叹了口气，“江东你想象一下，如果你要是有点什么事进去了，我妈可能跟着一着急就一命呜呼了，然后，就剩下我和江东西了，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听到她说这种设想，我心里特别难受。 “老婆你放心，我发誓，绝对不会有这种事的，这回我真的知道了，一定特别谨慎小心。” “好！”姜西笑了，双手楼上我的脖子说，“咱都是小老百姓，一家人在一起，过咱的小日子，平平安安就是最大的福气和财富，不要贪心，贪心不足，必定蛇吞象！” “嗯！”我点头，紧紧地把姜西抱在怀里。 这一刻，突然觉得她说的真的很有道理，我应该离陈路远一点，免得沾身上事儿，谁知道陈路哪天会不会犯事呢？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像我们这种小老百姓，真的承受不起。 经过这件事之后，我深刻检讨了自己，所以，新的一周我上班后再遇上陈路约我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尽可能情绪自然地委婉拒绝了他。 “今天不能跟你一起吃了，我有个bug要解决，你先去吃吧。” “哦！好啊！”陈路似乎也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儿，迈着轻快的脚步，意气风发地走了。 只是令我怎么都没想到的是，我急忙地躲闪，却还是没躲过一场风波的到来，我像个吃瓜群众一样，被喷了一身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