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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教授,您知道这个图形是什么来历吗?”迦离把石雕上看到的符号在手掌上描画出来。 “你连学校的校徽都不认识?”何衍之竟然比她还吃惊,“这是真理之眼啊!” 迦离一愣,恍然大悟,登时脸颊发热。 深海学院的校训只有四个字:探寻真理。校徽是一只凝望的眼睛,代表对知识永远的追求。 两人离开这篇灌木丛,没有发现圣母像周围十几米内的植被迅速枯萎凋零下去。 从家出发之前,迦离看过学校申请公寓的网页,发现价格非常昂贵,还要按照年级排队,果断决定另找住处。 尼科岛位于两股海流汇聚之处,乱流汹涌礁石密布,又经常受到飓风袭击,自古以来都是水手们畏惧的线路,至今每周也只有两三班轮渡,游客很少,自然可住宿的地方选择也不多。 何衍之对待迦离虽然语气很嫌弃,却没有随便甩手,开车送她到学校附近的长租民宿。迦离预定的是一所英式乡村风格的家庭旅馆,叫做时光客栈。 对何衍之表达了感谢后,SUV离开了。 迦离推开古朴的黄铜门把手,却没有看到接待台有人。她向大厅里望去,视线正中摆着一台古董落地钟,外壳打开,露出里面复杂的齿轮零件,前面蹲着个矮墩墩的中年男子,正满头大汗地忙活着。 迦离出声提醒:“你好,我之前打电话预定过。” 中年男子回过头,是一张华裔面孔。看到迦离站在门口,他连忙站起来,用手帕擦擦脸上的汗水,“哦哦,你就是那个小姑娘……今天雾那么大,我以为轮渡不会开了呢。” “我姓陈,是客栈的老板。”陈老板自我介绍了一句,热情地接过迦离的行李,顺口解释道:“这钟在六月的那场地震里坏掉了,停停走走的,修了几次都不行。” 迦离好奇地问:“岛上还会地震吗?” 陈老板摇摇头:“其实只晃了几下而已,可能是太旧了吧。” 迦离住进房租便宜的第三层阁楼,安顿好跟路雪阳报了平安,就算正式落脚了。 晚餐是老板娘亲自准备的家庭式海鲜炖菜,聊过几句后,她得知陈老板夫妻祖籍福建,这间客栈是十几年前从前任主人手里盘下的,两人其实算外乡人。 吃过满足的晚餐,天色已经黑透了。迦离准备回房间休息,临行前陈老板认真叮嘱:“这里离海边只有十分钟脚程,但是风急浪大,你要去散步可以,千万不能下水。每年那边都有淹死的人漂上来,别怪阿叔没提醒哦。” 迦离答应着,想到失踪的迦南,心情蒙上一层晦色。尼科岛上的第一夜,迦离睡得并不踏实。她重温了那个关于深海的梦境,并且依然没有看到结局。 迦南在暗示什么呢?莫非他在海中遇难,指示她去寻找遗体? 不!不可能! 迦离掬起一捧冷水泼在脸上,使劲揉了两把。除了翘起的发梢,镜中的少女没有显现出长途旅行的疲态,眼睛清亮,皮肤发光。迦离用力压下触角般不听话的发梢,将不吉利的想法抛在脑后。 吃过早餐,迦离决定先去海边走走。 按照陈老板的指点,她朝着海岸线出发,很快看到了远处那座不起眼的灯塔,灰绿色基座的布满苔藓——在她的梦中,也有那么一座旧灯塔。 岛上的山脉尽头绵延伸入海中,由于海水侵蚀形成断崖。断崖上立着一尊风化严重的巨石雕像,面好像一个人立在岸边,面向南方凝望大海。巨像直接面对的地方是海平线上一座模模糊糊的附属小岛——或者说一块露出海平面的巨型礁石,上面似乎有些建筑物。 这片滩涂没有细软的沙滩,只有嶙峋礁石。岸边插着一块被海风侵蚀到斑驳的标牌:“海浪湍急,禁止游泳”。 海风凌冽,澎湃的巨浪击打着崖底,带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细小水珠在礁石上撞得粉身碎骨,化作一片雪白泡沫,如同朦胧细雪。 这正是迦南寄来明信片上的风景:“夏日之雪” 迦离在附近转了一会儿,只觉得被海风割得脸疼。她左右张望,想找条捷径爬上崖顶瞧瞧。可惜断崖两侧都颇为陡峭,没有专业登山工具上不去。 她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黑影从断崖顶上一跃而起,干脆利索地扎进了碎石裂碑的巨浪里,连声噗通都没听见就消失在泡沫里。 迦离拔腿跑到岸边,只见波涛滚滚,礁石屹立,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有人自杀! 迦离第一反应是拨打求救电话,但岛上连家医院都没有,就算联系到岛外,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溺水者的窗口时间很短,每一分钟都很重要,再说那人从悬崖上跳下来,说不定直接撞在礁石上已经重伤了。 迦离不假思索踢掉靴子,奔跑着冲进海浪之中。 灌顶的海水瞬间把浑身毛孔都惊醒了,一个激灵向大脑提出猛烈抗议。为了尽快找到落水之人的位置,她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海面下。这片水域不仅波浪湍急,水面下也暗流汹涌,饶是迦离水性很好,也有些力不从心。 跟着直觉寻找了一会儿,迦离看到前方有个模糊的人影,她立刻浮上海面换气,再扎入水中迅速跟过去。 黑暗的海底浮现出奇怪的轮廓,不是珊瑚礁石,而是人造建筑物的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