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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二十二岁就来伦敦讨生活。一直都是做马车夫,年轻时驾驶长线,现在上了年纪则跑短线。 日常生活离不开抽烟、喝酒,偶尔也会小赌几把。好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因为只要负责自身的开销就行,做了二十年马车夫也攒了些钱。 如果没有意外,彼得原计划在三年后回苏格兰。 “然而,彼得踏足了大赌场,金棕榈和他以往去小赌的地方可不一样。” 厄尔森律师从赌场得来的情报,“彼得一共去了五次,两赢两输,最后押了一把大的,但全都输光了。不幸中的更不幸,最后的那次押注,他向赌场以高利贷了款。” 嗜赌,从来都没有好结局。彼得的结局是输光了积蓄,另外倒欠赌场两百英镑。 两百英镑,对于某些人只是一把雨伞的价格,但对于另一些人哪怕缩衣节食工作十年也不一定能攒够数目。 彼得浑浑噩噩了好几天,最终只能决定把苏格兰老家的房子卖了还债,但也不知以后要怎么生活。客观现实是车夫是拼体力的工作,再过几年他的身体肯定负荷不了,却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赌场听闻彼得的还债计划,双方约定七天后和他一起去苏格兰,生怕欠债者跑路。 为什么不是立刻动身? 别忘了彼得是职业马车夫,他受雇于私人运营的马车公司,没有办法拥有说走就走的假期,除非不想要工作了。 必须提前一周请假,是能获得的最快批假速度。 在那之前,彼得仍然需要定期上工,也就有了他从土耳其浴室为奥利弗赶车回家。 然后最不幸的事发生了。 那夜奥利弗被杀,翌日彼得就得了重感冒不得不躺在了床上。再后来,彼得被抓入看守所,进去的第一晚就死了。 “工友们也问过彼得为什么鬼迷心窍去大赌场?” 厄尔森律师没能打探到更加详细的答案,“彼得没有细说,只说听人谈起一夜暴富的故事。说故事的是他的乘客。” 具体是哪个乘客? 或许,那只有鬼知道了。 玛丽却迅速抓住一点,“彼得的家乡是苏格兰。如果我没判断错,陪同老奥利弗夫妇来市内的那位中年女仆也有轻微的苏格兰口音吧?” 昨夜去旅店拜访,老奥利弗夫人颇为憔悴就没说几句话,而服侍她的女仆就只开了一次口,是让主人当心没摔倒了。 “额……” 厄尔森律师努力回忆,“抱歉,我没有留意。等会可以折返旅店再询问一番。” 只不过,哪怕都来自苏格兰又能说明什么? 厄尔森律师犹疑地问,“明顿先生,您怀疑那位女仆与彼得认识?仅以年龄论,他们都是四十多岁,但这也不能确定其中有问题。” 玛丽微笑点头,“您说得对,所以我们要寻找更多的证据。有劳您去一趟圣巴赛洛缪医院。 今天上午,杰基尔医生收治一位来自「潘多拉马戏团」的病人,是因为食用了蚕豆汤而昏迷。请您询问相关情况,尤其是那位病人的家庭背景。” 为什么要去调查一位马戏团演员? 难道因为老奥利弗夫人去过「潘多拉马戏团」观看表演? 一个半月前,老奥利弗夫人去看表演。 一个月前,疑犯彼得踏入赌场。这两者又有关联吗? 厄尔森一如既往地习惯寡言,没有追问跟进调查的理由。“好的,我一会就去。您呢?再去一次旅店吗?” “是的。” 玛丽想到什么勾起一抹微笑,“顺带「买」些有趣的小东西。” 买有趣的小东西? 那是准备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厄尔森越发一头雾水,眼下在调查谋杀案,能不能专注一些! 但他没有出言质疑,既然遵守承诺答应了乔治教授在查案时服从明顿先生的安排,那只需维持面无表情就好。 “抓紧时间,我先去医院。“ 厄尔森留下这话,先行一步。 玛丽自然听懂厄尔森的言下之意。 现在是侦破命案,应该端正态度专心调查,别一心两用分散精力去做其他闲事。 闲事吗? 不,有趣的小东西很重要。 四十分钟后,旅店后门。 旅店老板收了三英镑的巨款,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有人花这么一大笔钱,购买三只被人使用过却未清洗的茶杯。它们并不是上等瓷杯,只是市场上一先令就能一大盒的普通杯具。这差价有几十倍。 “先生,您要的杯子。” 老板将纸袋递出,“还有其他需要的吗?” 玛丽接过纸袋,其中是三只茶杯,杯底还有未洗的茶渍。它们分别来自于老奥利弗夫妇,以及随他们一起来市内的中年女仆。 “多谢,暂时没有其他想买的。只想请您保密,不要对其他人提起杯子的事。” “请放心,我的商业信誉一直很好。” 老板眨眨眼,他喜欢出手阔绰的顾客,何况卖掉几只杯子又不犯法。 玛丽没多停留,先回家将茶杯上的指纹拓取下来,与凶器刀具上的指纹做对比。 也许能吻合,也许不能。旅店的侍从们会戴着手套取拿杯子,谁也说不好凶手会否戴着手套处理凶器。 分头行事,谁都没浪费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