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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如清以前显然也途经过这个小镇出去谈商,小镇客栈平日里哪里那么容易遇到这样人数众多、出手阔绰的贵客,何况这一行贵客的主子还是一位出尘脱俗、如仙子一般的姑娘,客栈掌柜想忘记都难,一来二去,算是颇为熟络了。不用银粟上去安排,掌柜自己就殷勤地替一行人张罗起来,心里还想着:这次大小姐身边多了位气度不凡的公子,两人还走得那么近,看来是好事将近了。 房间准备妥当,由银粟对手下的人安排嘱咐了一番,傅如清才准备上楼回房,丁其羽的房间被安排在了傅如清旁边,自然是跟着大小姐上楼。傅如清看见丁其羽已经被雨水打湿的半个肩头,是她方才替自己撑伞所致,既觉得温暖又有些心疼,启唇道:“你回房换件衣服。”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一会儿,来这边吃饭。”说罢也不等丁其羽回应,便快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那略显慌乱的背影,让丁其羽心里软成了一片,更有些雀跃欣喜,小丫头这是准备以后都让自己和她一起吃饭了吗?丁其羽毫不耽搁,回房换好了衣服,将行李收拾整理了一番,立刻就去敲门了。客栈的效率也颇高,丁其羽来的时候,侍者已经在桌前摆盘了。 丁其羽看了看饭菜,与中午完全不同,不再是苍翠一片,而是“半江瑟瑟半江红”。“瑟瑟”的那一半几样精致清淡的小菜明显是为傅大小姐准备的,而另一边缤纷多彩、看起来颇为诱人的菜色自然是专门为了丁其羽准备的。 丁其羽不好意思地对已经在桌前就坐的傅如清说道:“这么丰盛啊。下次不用这么麻烦,我不挑嘴的。” 傅如清随意应答了一句,注意力却在丁其羽身上新换的衣衫上。丁其羽回房之后换上的是一件莲儿为她做的崭新的长衫,料子是上好的兴城云锦,配色和绣纹漂亮协调、相得益彰,而且非常合身,美观和舒适性都做到了极致,比织工、绣工做出来的衣裳明显多了几分心意在里面。傅如清原以为她会换上自己叫人送过去的新衣,却不料完全猜错了。想到清柳园的护卫总能收到尹州驿那边送来的、属于丁其羽的大包裹(丁其羽入住清柳园之后,就将自己新的住处与家里说明了),傅如清之前并没有在意过那些包裹里是什么,现在一想,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应该都是从她家里寄来的衣裳…那么,如此费心费力地为她做衣衫的人,会是谁呢?还有那一晚清柳园亭中她独自醉酒时,手里拿着的香囊… 傅如清只知道丁其羽来自乾北的兴城,从未探究过丁其羽的家庭背景,此刻却有些莫名地忧心难受起来,这人会不会在家里已经娶妻了?又暗恼自己的胡思乱想,她是个女子,哪里会娶妻?但,自己不也把她放到了最特殊的位置上么,她娶妻也完全有可能…那,自己在她心里又是什么样的存在?会不会,在她的家乡,已经有和她两情相悦的女子了? 拐弯抹角、暗自揣测一向不是傅如清的风格,待侍者和银粟都退出了房间,傅如清便出声问道:“这件衣衫,是家里寄来的吗?”永远是那般直截了当。 ☆、第119章 明心意小栈诉衷情(下) 丁其羽闻言怔愣住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又对上傅如清那看不出波澜的目光。她从傅如清的疑问中读出了另一层含义,想想自己与小丫头相处这么久了,还从未告诉过她自己的身份背景、从未坦白过自己的过去,小丫头对自己,也是喜欢的吧。从相处之间,丁其羽能确信小丫头对自己是有情的,她们二人,是两情相悦。那是不是该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心意完全挑明呢? 丁其羽觉得,这是个向小丫头表明心意的好时机,但是在表明心意之前,必须要把自己的过往坦白清楚。下定了决心,丁其羽在傅如清身边的位置坐下,回答道:“是。是家里寄来的。我家在兴城,我原本是兴城城郊的一个乞丐,被阿娘收留,带回了家,她把我认成了男儿,我也将错就错,成了她的儿子。阿娘还有一个女儿,她们俩便成了我的家人。” 乞丐…傅如清听到这个词,忆起丁其羽送她风铃那天、怀念起曾经亲人时的表情,心里泛起了疼,原来,她的身世竟是如此坎坷伶仃。 没等傅如清说什么,丁其羽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在兴城…有我深爱过的女子…家里的小姑娘,也对我有了特别的情愫…”又一次提及了兴城的人和事,丁其羽原以为可以平淡地说出来,但没想到被埋藏在心灵深处的伤口却是重新被撕开一般,仿佛已经成了触碰不得的痼疾,依旧是难以言喻的伤痛,她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可惜,她们喜欢的,不过是一个男子的幻象,根本不是真正的我…”说到末处,已是带着隐忍的哽咽。 深爱过的女子…这样坦白的描述让傅如清心里莫名地难受极了,不禁攒住了自己的袖口,但眼前明显流露出浓重哀伤的人,与那夜月下独醉的身影两相重合,更是让她又一次触及到了面前这人心里最深的伤。 “所以呢…你在乎吗?”丁其羽有些压抑飘忽的声音传来,“在乎我的身份吗?在乎,我是一个女子吗?”虽然傅如清早已说过两个女子可以在一起,但那是笼统的、没有具体对象的。丁其羽害怕,如果落到自己这里,小丫头是不是也会退缩?所以才迫切地想求证,求证她会不会在乎自己的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