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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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他何必交付如此多的耐心? 一阵凉风带过,被子突被掀开。我反手去挡,司徒鄞已眼明手快地提起我的裙摆,将罗袜褪了下去。 双足暴露在外,我脸热得快要胀开,想躲无处躲,眼睁睁看他把药膏在手心抹匀,轻轻覆上红肿的膝盖。 一阵热流在冰冷的骨肉中游荡,我未料这样舒服,禁不住一声低呻。 司徒鄞手一抖,骨节分明的大手游弋向上…… 我慌忙按住那只手,呼吸乱了分寸。 气氛僵硬片刻,司徒鄞收回手,行若无事地拉好我的被子,一派风轻云淡。 只是那微微变色的脸……是在脸红? 我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的脸,司徒鄞忽然抬头,眸底一波又一波的暗潮撞击而来。 “可还耐看?” 我赶忙低头,若非有人在这儿,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司徒鄞问:“还疼么?” 我摇头。 “怎么不找我?” “皇上事忙。”低着头低着声,不知为何心虚起来。 “呵,是么?”司徒鄞动了动嘴角,慢慢站起来。 以为他要走,我心中有事搁不下,急拉住他的袖摆,“哥哥的事……” 深沉的目光垂落,“既然担忧,为何不找我说?” 怎么找?怎么说?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悻悻缩回手,司徒鄞俯身替我掖好被子,“你给我好好养着,不许再胡思乱想,余事,我会处理。” “……谢皇上。” 他愉悦微笑:“不谢。”一回头,抵上我的鼻尖,顺势贴上来,温热的唇一蹭而过。 心跳静下两拍。 “很好……我会留着。” 直到司徒鄞离开,我也没辨出那声音里异样的低靡,是否是我的错觉。 昨日司徒鄞回宫后,马上把上书镇远将军的事情压了下去,应妃随后宣称染了风寒,在握椒殿闭门不出。我早起听到这消息,终于放下心来。 只是膝伤比昨日更严重,动一动,就皮肉撕裂一般的疼。 迢儿直皱眉,“到底是冻伤了,这样下去几日后省亲可怎么回去,就算回去了,夫人看到也要心疼一场了。” 经她这一说,我才想起正月三十便是回门省亲的日子。进了宫的妃嫔,一年省亲一次,只有趁着这一个机会,才能与家人团聚一回。 聚这一回之后,又要别离一年,焉知团聚不是一种残忍?想来这一世,最终不论谁与谁,骨肉至亲或挚爱伴侣,都逃不过一个离字…… “呀,好端端的,小姐怎么哭了?”迢儿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疼的。” “我给小姐吹一吹就不疼了,小姐不哭。”迢儿哄小孩似的哄着我,我破涕一笑,揉揉她的头发。 司徒鄞傍晚过来时,我正挑灯看书。 “受伤了还用功,准备考个状元?”将我手中书卷撂到一边,司徒鄞问我的伤情。 “还有些疼。皇上可用过晚膳?” “在太后宫里用的,你呢?”说着伸手勾了勾我鬓角的发丝。 我下意识躲闪,“还没。” “是在等我?”司徒鄞眼中有了笑意。 本是这样,既然已经用过,我也不好说什么,对外面道:“鸿雁摆桌吧,秋水来扶我——欸……” 司徒鄞已经将我打横抱起,往外殿去。 “好像轻了些。”他一面走,一面蹙着眉自言自语。 我从未经过这样的亲密,说不羞赧是假的,况且一屋子的人都在侧目,连连低声道:“快把我放下。” “不会摔了你的。” “皇上身子弱,累坏了臣妾担待不起。” 隔在背上的手指微微蜷曲,“这样的关心,听起来可不大受用啊。” 听出他的不悦,我只得识趣闭嘴。 面对一桌子佳肴,我不知从何处落箸。司徒鄞坐在对面,倒看得饶有兴味。 “皇上再用些?”我问。 司徒鄞含笑摇头,“有美人兮,秀色可餐。” 我不习惯吃饭时旁人这样看着,只好一直低头盯着饭碗,好不容易吃完,不经意看司徒鄞一眼,他慵散地伸个懒腰,想来也是看得辛苦。 对上我的视线,司徒鄞笑意骤深,吩咐道:“桌子不必撤。迢儿,把昨日的棋拿来。” 我不解,“什么棋?” “来了!”迢儿抱着一盒冰玉白棋子走来,秋水提着一块棋枰跟在后面,一丝不苟摆在桌上。 含笑的男子展扇招摇:“都下去吧,非传不许进来。” “外面冷……” “专心点,赢了有彩头。”司徒鄞开始自说自话地摆座子。 我无语地看着坐拥四角的四枚白子,“皇上打算用白子下棋?” 司徒鄞反问:“你看到黑子了么?” “可……用白子怎么下?”而且我棋艺奇差,常常被师父骂作臭棋篓子。 “与盲棋差不多少,相信凭你的聪明才智,应当不难。”司徒鄞颇有君子风度地一请,“娴妃先请。” 我迟疑地看着他。 从不知,司徒鄞也有这样一面,笑语清切,风神俨雅,会顾着我的喜怒,而不会冷嘲热讽,说伤人的话,做伤人的事。 温柔得好像初入宫时,那个居高临下的人并不是他。 而我明明发誓与他老死不相往来的,但不知不觉间,心已软得一塌糊涂。 执子的人还颇有耐心地等我落子。 只好陪他下棋,待得我再反应过来,已经输得一塌糊涂。 “那枚子是我的。” “那是块两眼活棋,不能下。” “边角已被我占了,你忘了?” 经他反复提点,我终于忍无可忍,一推棋盘道:“皇上不要太欺负人了!” 司徒鄞挑眉看我,十分沉静,“我怎样欺负你?” “你……怎么判定棋子摆布一定是皇上说的那样,可能是皇上讹我的子呢!”我开始耍无赖。连输五盘实在让人没脸见人。 “我会么?” 听他反问,我愣愣纠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 司徒鄞斜倚桌旁,看着我的样子嗤嗤笑起来,“罢,算我输。” 说这话时,他眉间的忍让溢于言表,好像委曲求全让我一般。 我被将得说不出话,憋了半晌道:“夜深了,请皇上……” “说好的,你赢了,有彩头。”他自然地接过话,轻而易举抱我在怀,如顽童眨眼:“娴妃平日睡在暖阁还是内殿?” 我僵硬地看着他,大脑空白。 “内殿的床比较大,暖阁似乎挤了点。” 什么叫……挤了点? 他低头看了看我,轻笑自言:“挤点也不错。” 什么叫挤点也不错! 再这样下去,面皮只怕要涨出血来,我尽量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皇上,臣妾有伤在身,可能……不便,不如请……” “应该碍不到那里。”司徒鄞大方说罢,起步往暖阁走去。 “……” 不是没想过给皇上侍寝,从进宫那日起,便做好了这个准备。 但现在情况不同。 不知从何时开始,假戏不似作假,真恨消弥无形。 我缩在床榻里侧,尽力掩饰自己的紧张。司徒鄞撩起裙摆研究我的伤,“上过药了吗?” 还以为他要做什么,我松下一口气,“皇上来之前,迢儿帮臣妾上过了。” 司徒鄞“嗯”一声,忽然一歪头,“称呼怎么又改过来了?” “什么?” “你说皇上。” “本就是……” “之前已开始‘你我’相称了,你忘了?”司徒鄞故意说“你”,自脱了厚靴摘了外袍,躺上床榻。 我连忙往里挪,他却一把捉住我,修长的手臂穿过脖颈,人顺势侧过来,唇就贴在颊边。 离得太近了,而且与那日不同,我没有愤怒,只感到紧张。紧张得想闭上眼睛,又害怕他突然做什么。